不多會，下人將飯菜呈上來。

    聞著菜香，周衡肚子忍不住叫了出來，看了一下午的木鵲，可把他餓壞了。

    等不及捧起米飯往嘴裏塞了兩口，剛一入口，眉頭就皺起來。

    “怎麼？菜不好吃？”見他皺眉，聖上夾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不跟以往一個味兒嗎？”

    周衡搖搖頭，心裏卻想跟八師兄做的比起來可差遠了。

    “說說吧，今日第一天去書院怎麼樣？夫子教了什麼？可有佈置功課？”

    聖上突然問道，饒是周衡早有心理準備，還是瑟縮了一下。

    感覺自己像放學回家，被家長追著問學習的小學生一樣。

    可他都十八歲了呀！

    周衡無語凝噎，猶豫片刻還是把今早被瀚海書院退學的事說了出來。

    “不過，兒子已經找好別的書院了。”眼見著老爹的臉色不對，他連忙道。

    聖上臉色確實不太好看，別人上學堂都好好的，怎麼自己這個兒子就非得出點事兒呢？

    一天學沒上就被退學了，全天下像他這樣的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但聽周衡所說，他也知道此事並不怪他，都是那瀚海學院太死板！

    遲到怎麼了？他兒子是爲了救人才遲到的！

    一點道理不講，這狗屁學院不去也罷！

    要不怎麼說是他親爹呢，這兩人的脾氣一個比一個暴躁。

    “行了，你怕什麼？你爹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嗎？”

    難道不是嗎？

    周衡眼睛閃了一下，頓時讓聖上呼吸急促了幾分：“小兔崽子。”

    他喝口湯壓下暴打周衡一頓的想法，接著道：“瀚海不收，其他書院也行。你說找好的書院是哪個？青城還是東宇？先說好，嘉木書院可不行。”

    “啊，為啥？”

    “哪有為什麼，其他兩個書院雖然差了點，但好歹每年也有十幾個考上舉人的，倒是那個嘉木書院，一個沒有，可見其能力之差。”

    “爹，您這是偏見。”周衡不滿地抗議道，“您都沒去見過，怎麼知道嘉木不好？”

    “好不好的都是虛名，只有考中的人數是實實在在的，嘉木書院教不出學生，這是事實。”

    說完，他狐疑地看了周衡一眼：“我說你小子不太正常啊，怎麼提到嘉木書院這麼激動？”

    周衡心內一驚，額頭上汗都冒出來：“哪，哪有。我就是隨便說說...”

    “你小子最好別是，要是讓我知道你去的書院是嘉木，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不，沒有，兒子去的青城。”

    爲了保住自己的腿，周衡不得已扯了個謊。

    看著正低頭吃飯的老爹，他不禁在心裏祈禱：

    可千萬別被發現啊！

    ..........

    是夜。

    沐浴過後，身體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周衡只穿了件白色裏衣，微微敞開的領口露出結實的肌肉，他拿起幹棉帕擦頭髮。

    開啟窗戶，如水月光照進窗臺，地上便結出嫋嫋白霜。

    頭髮擦得半乾就放下棉帕，一頭長髮散落背後，髮梢將衣服打溼，帶來些許的涼意。

    周衡坐在桌前，拿出書籠，在裡面翻找一番，纔將七師兄給的零件找出來放在桌上。

    “怎麼做的呢...”他盯著擺了一桌子的零零碎碎，回想著七師兄下午的操作。

    好像是先裝機身......

    他沉思片刻，就拿起工具開始組裝起來，月光下，他認真的臉龐顯得格外聖潔。

    穿越前，周衡是樂高的狂熱愛好者，家裏的樂高玩具放了一書架，全是他親手組裝的。

    來了這裏後，還以為這個愛好只能放棄了，沒想到今天還能見到古代的樂高，又重新讓他燃起了興趣。

    木鵲，即為木鳥，古書上有言古人削竹木以為鵲，欲成而飛之，是世界上最早的飛行器。

    做工極為精巧，但除了飛並沒什麼實際的用處，因此除了以巧為追求的工匠會做它之外，幾乎無人願做，也無人能做。

    七師兄歐陽隱做它是爲了練手，聽他說歐陽家以精巧絕倫的手藝聞名，歐陽家的每個孩子第一次動手做的就是這木鵲。

    從最初做一個需要三個月，漸漸加快到一個月，像他練了二十多年終於能在一天時間內做出一個。

    據說還不是最快的，就他所知，歐陽院長只需要一個時辰。

    想起七師兄的話，周衡忽然升起了莫名的勝負欲，他一定要做出來一個不可！

    給自己打了個氣，周衡埋頭苦幹。

    時間消逝，天上的那一輪彎月從樹梢升上中天，又落入雲層，消失不見。

    房間裡的兩隻蠟燭融了大半，一隻凳子大的木鵲終於完成。

    周衡擰了機關，木鵲“撲扇撲扇”地上下襬動木翼，漸漸騰空起來，在屋內繞著飛了一圈。

    “成了！”

    看著滿屋子飛的木鵲，他高興道，隨後遲來的睏意襲來，他沒忍住打了大大的哈欠。

    “唔，天都要亮了。”瞄了眼外邊的天色，打消了上床睡會兒的想法。

    小心翼翼地將木鵲放入書籠，喚來侍女梳洗完畢，周衡就帶上書籠去了前廳。

    聖上按照往常的時間來前廳用早膳，就見自家兒子已經坐那兒吃了起來，不由心內疑惑。

    這小子今日怎麼起的這麼早？

    周衡聽見動靜抬頭，衝他笑了笑，聖上這纔看見他的臉色。

    面容蒼白，唇色淺淡，眼下一片青黑。

    一副縱慾過度的模樣！

    聖上眼眸一眯，眼中冷冷寒光直射向他：“昨晚去哪了，憔悴成這樣？”

    “沒去哪啊，就在屋裏待著呢。”周衡不明所以。

    “哼！還騙我。說昨晚上是不是偷偷跑出去喝花酒了？”

    “你個臭小子，以前都混蛋我都不管，但如今你既然已經上了學，就要有個做學生的樣子！”

    周衡冤枉死了：“不是，我真沒有。”

    聖上見他還要撒謊，頓時來了火氣，左右看看有沒有趁手的打人工具。

    還是管家劉叔攔住了他：“老爺，您錯怪少爺了，少爺昨日在房間裡溫了一宿書呢！”

    聖上不信地看了他一眼：“真的？”

    劉叔高興道：“真的！少爺房裏的燈亮了一夜，除了溫書還能幹什麼？”

    見劉叔神情不似作假，聖上終於相信他那個不學無術的兒子居然會挑燈溫書，沉下的臉頓時雨過天晴，朝周衡慈愛一笑。

    “爹就知道你是個讀書的好苗子。”

    周衡只覺得他爹笑得跟鬼一樣，嚇得心裏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