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埋葬自己
世間萬物瞬間落幕,眼中再也看不見彩色。
小石關上樓的門,步履蹣跚往樹林裡走,他途中摔倒好多次,每次爬起來,臉上嘴裏都是泥土。
小石哭不出來,他像是有目標的走向一個地方。
舒惜言小步跟在身後。
什麼都沒了。
這種痛苦,就和上輩子她死在喪屍群一樣。
舒惜言伸出手,又縮回來。
九月十九日。
這纔是真正的九月十九日,是末世的開始。
她腦海閃過很多人的臉,有媽媽的,有別人的,有自己的,甚至還有紀臨的。
她什麼都做不了。
已經發生的事情,又怎麼可能改變。
跟著小石到林子深處,小石停在一處夜來香下,開始用手挖坑。
他身上本來就全是血,這一挖,十個指尖也全破了,土都被染成了豔紅。
這個位置很眼熟,等到小石挖到一半,舒惜言想起來是幹嘛用的。
之前她和桑桑在這裏發現過小石的屍體。
所以他是想把自己給埋了?
幾個小時後,小石已經挖出可以供人躺進去的坑,他全身虛弱無力,一側身就躺了進去。
臉朝下不能填坑,他盡全身力氣翻過身,用手將坑邊的土推進來。
大小不等的土塊落在臉上,落在口腔,他把自己臉整個埋住,手還在外面揮動著填土,直到最後將幾根手指縮了進去。
人在遇到危險會本能反抗,窒息時會想要掙脫,可小石沒有一點反抗。
他就那麼躺著,在平坦的土地上留下一個小鼓包,看著還沒有拳頭大。
時間漸晚,夜來香緩慢開花,散發出好聞的香味,這香味濃郁,沁人心脾。
時間在香味的旋律下停止,微風徐徐送著香味到遠方。
她閉上眼,多希望這是一場夢,一場沒有發生過的夢。
所有人都不是她,她有機會重來一次,可別人沒有,他們上輩子經歷這些,這輩子還要再經歷一次,他們又做過什麼壞事呢?
舒惜言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活著,何其困難。
“姐姐。”奶糰子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她睜開眼回過神,“怎……怎麼了?”
爲了確定現在是夢還是真的,她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發現疼極了。
“姐姐,你……暈倒……了。”桑桑擔心的抱上來,眼淚汪汪。
“沒事,姐姐就是做了一個夢。”她抱起來桑桑,發現周圍的環境很奇怪。
她們不是在奇蹟福利院的樓下嗎?現在這是哪裏?為什麼這麼多草和落葉?
仔細觀察過後,舒惜言發現這是福利院的院內。
有些像當初她和桑桑進來時的院牆。
確認是這裏沒錯後,舒惜言又看到門口堆積的雜物,灰塵很厚,應該很久沒人碰過。
她抱著桑桑走到大樓門口,一切和她在夢中見過的一樣,連物體的擺放位置都沒變。
不信邪的到七層,屋子有人活動過的痕跡,可其他樓層的屋子並沒有。
所有的跡象都在表明,這裏最近只有她和桑桑進來過,根本沒有其他人。
她們經歷過的事全都是假的,只有夢是真的。
舒惜言腦子痛極了,她來到夜來香樹下,似笑非笑問:“是你搞得鬼吧?大家其實都死了,是你給我們編織的夢境。”
桑桑不理解的抬頭看她。
舒惜言繼續道:“你給我們編織那麼大個夢境,是爲了什麼?”
不管什麼事物,做事都有一定的道理。
這株夜來香要是變異植物,為什麼不殺了她們取晶核,要它不是爲了晶核,那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一頓花瓣從天空飄下,柔和的落在舒惜言肩頭。
她伸手觸碰,再抬眼時周圍環境變了。
那是一條很長很長的人行道。
周圍兩側種滿了櫻桃樹,樹下栽著成片的太陽花。
微風一吹,花莖搖曳,幾隻蜜蜂從花海中飛出。
路兩邊的都是吃的喝的玩的,人來人往,大家有說有笑,並不像是末世的生活。
這裏和末世之前一模一樣。
舒惜言抬步往前走,從路的這邊到了那邊。
她在路口看到一個很高很白的男孩子,那人背對著他,被看的受不了才轉過身,微笑著道:“言言。”
“紀臨?”舒惜言驚訝。
紀臨點頭,走過來打量他,柔和道:“愣著做什麼,不是說好帶你去遊樂園的嗎?”
舒惜言不解:“啊?”
“走吧,別猶豫了。”他拉過她,穿過馬路往市內走。
舒惜言甩開他手,“不是,等會。”
“怎麼了?你要反悔嗎?”紀臨委屈巴巴。
“不是不是,我是有點懵……”這裏又是夢吧。
她掐了把自己,發現好痛。
“不是假的。”他過來一手摟過舒惜言,“我不會騙你。”
她被人拖走,往遊樂園的方向去。
明知道是夢,但舒惜言不知道怎麼出去。
想必事情結束了,夢境就會不攻自破。
她跟著紀臨來到遊樂園,男人溫柔對她笑著,準備拉著她進去。
危險發生在一瞬間。
一輛冰激凌車失控,衝着撞過來,紀臨一把推開她,喊道:“小心!”
什麼……
發生了什麼……
她在不知道發生什麼的情況下摔倒在地,瞬間大腦空白,時間生命都在身側靜止。
那輛冰激凌車從紀臨身上壓過去,直接將其碾壓成兩半,血和彩色的冰激凌混在一起,周圍尖叫聲不斷。
舒惜言腦子不動了。
到底怎麼了……
她癱軟在地,心理防線在一天內幾乎被擊碎。
小石死了,大家死了,難道紀臨也要死了嗎?
不對,這是夢境,都是假的!
她伸出藤蔓,纏住冰激凌車將其扔出去。
地上的屍體和血已經消失,化成幾片綠色的葉子,冰激凌車側躺在街道上,它掙扎著翻過身,車身變成一片片紋路可見的葉子。
葉子變換形態,散開成了藤的形狀,它直立在馬路上,扭動著朝她而來。
舒惜言趕緊躲過,再一抬頭,周圍環境逐漸改變,所有一切變回來時的樣貌。
她正站在福利院的樹林內,面前是一株巨大的葡萄藤,其中的一根藤蔓近在眼前,葉子分裂而開,裡面長滿了鋸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