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
賀揚也會時不時採買些女孩子家用的東西,送到城南我剛購置的宅子。
狐妖多少會有些家底。
一切都有條不紊,我們會定親,成婚,被眾人祝福。
說不清是哪天喜歡上他的,但我只想過是他,百年來沒有別人。
像是刻在骨子裏的烙印,他的墓碑旁必定是我的名字。
唯一讓人頭疼的,就是要化作狐形,趕在賀揚沒到家之前回去。
幾次下來,他也察覺到了些異樣。
“知離,你怎麼日日出門。”他拿著布帕,一邊給我擦爪子一邊問。
自從知道我識字,他單方面的要求就成了交談,每次問什麼,必須等我寫字回答了纔算結束。
我飛快想著理由。
留下一句,在家無聊,出去逛逛。
他信了,把我抱進懷裏。
清冽的冷香直鑽入我的鼻尖,不是香膏的味道,是他天然的體香。
我無意識的用尾巴蹭了蹭他的脖子,窩在他的懷裏很快睡了過去。
11.
賀揚發現了和他談情說愛的芷姑娘就是家裏露著肚皮的小狐狸。
他一手掐住我的脖子,一手摁住我的後腿,順著屁股一路擼到尾巴尖。
我的身體打了個顫。
他卻低頭俯身湊在我的耳邊,“知離,學會騙人了?”
騙......騙你個大頭鬼啊,我又沒說自己不是妖。
但我沒想到,他一點都不害怕。
心裏暖洋洋的。
被發現這件事完全是我掉以輕心,在彩柳巷和他道別後,沒走多遠就變成了原形。
賀揚給我帶的禮物忘了給,就掉頭追了過來。
恰巧撞上我化形的一幕。
我意識到自己翻了車,慌亂的只知道逃竄,擔心他報官,找捉妖師抓我。
最......擔心他怕我。
我很快被他抓了回來,想要掙脫,他的力氣卻大的嚇人,只能被束在懷中。
賀揚意識到我不舒服,鬆了鬆禁錮,捏著我的耳朵尖,“知離,變成人給我看好不好?”
我被蠱惑了,看著他的眼睛,於是哪怕知道變成人後一定在劫難逃,還是化了形。
他漆黑的瞳仁猶如一汪清泉,只要對上就會被深深地吸進去。
我看見他俯下身,冰涼的唇瓣落在我的唇上,手攬住我的腰,輕聲囈語,“娘子,把尾巴露出來。”
我......我還沒答應呢。
不過他真的好會親。
12.
賀揚說要娶我不是假的,那夜過後喜帖很快就被送了出去,每一封都出自他手。
他很高興,全然在我意料之外。
我不解,因為他像是撂下了一擔子心事。
我問他原因,他摸了摸我的臉,“知離,我總是會做一個夢。夢裏的你長著狐狸尾巴和耳朵,卻是芷姑娘的臉。”
我突然就明白了。
他和我一樣,都記得從前。
“我一開始覺得自己病了,怎麼會夢到你化成人形,後來芷姑娘救了我,我便愈發不解,直到我發現你們是同一個。”
我伸出指腹戳了戳他的掌心,“如果我們不是一個呢?”
“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在一切未分明之前,我就對你動了心。我總是在想,那麼聰明的小狐狸,會不會是一隻妖。如果是的話就好了。”
“人妖殊途你懂不懂啊。”我屈起手指,給了他腦門一粟。
“我知道,但沒有你,我早就成鬼了。”
賀揚捏著胸口的玉佩,他不知道我給他的東西是什麼,但在耶利執劍狠狠刺向他時,眼前一陣金光,劍尖被擋住幾分。
這一護,他才避開了要害。
14.
成婚那日,闖王也來了。
為此,登門道賀的人便愈發多,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要來喝杯喜酒。
我頂著綴了金線的紅布蓋頭,視線被阻隔住,難聞的氣味卻鑽入鼻腔。
我扯了扯紅綢,詢問另一端的賀揚,他卻沒聞到任何臭味。
是妖?
狐狸對氣味極其敏感,可以萬里追蹤,而鼻尖的味道卻無法與任何記憶匹配。
厭惡更像是刻在靈魂深處,雞皮疙瘩都順著胳膊凸起。
不多久,那氣味消失了。
再度想尋,卻沒有任何蹤跡。
起初我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歡歡喜喜入了洞房。
賀揚告了婚假三日,在府中陪我。
等我出了房時,伺候的侍女臉上都藏不住笑。
“都怪你!”
我埋怨著,因為連著三日吃喝都在床榻之上,怎麼央求都逃不過禁錮的大掌。
尾巴都要被擼禿了。
“夫人,都是我的錯。”
15.
半月後,吐蕃於良川駐軍訊息傳入京中。
龍顏大怒。
賀揚被封為行軍大總管,率騎兵兩千奔赴良川。
臨行前,我有些心慌。
賀揚把我摟進懷裏,低聲安撫。
人的一生壽命極其短暫,如果遇到不幸的事,數十年後就會飲下一勺孟婆湯。
他如今是將軍,日日與危險相伴。
實話說我不想讓他做這行。
卻又捨不得阻止。
因為我看過他列陣殺敵的模樣,眼中的桀驁娟狂。
他會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那纔是他。
可我只有兩條尾巴,一條贈與了他,一條維繫著妖命,只能給碎了的玉佩注入一絲妖魂,若是再入險境,能指引我去救他。
第二日,賀揚領兵離開。
京中卻犯了天災。
整整半月沒有降雨,近郊的田地冒了煙,狹窄的內河露出了乾裂的河床,據說就連皇帝都要節省用水。
謠言便隨著災禍一同,傳的沸沸揚揚。
百姓傳揚說是欽天監正史夜觀天象,京中有妖,除之,天下平安。
這不是空穴來風。
皇帝命人徹查,將最近入了城的百信悉數排查,兜兜轉轉,懷疑的利劍指向賀府。
闖王坐鎮京城,把賀揚當做兄弟。我作為弟妹,被賜了免查的牌子。
可心裏卻一直憂慮不斷。
大旱是否真因我而起,是該如何化解,不是該如何隱藏。
我閉門謝客,收拾好行囊準備出京暫避。
卻在夜間出門時,遇到堵在偏門的男人。
道士模樣,衣衫簡陋。
他叫住我,喚我,“知離大人”。
“你是誰?”
他笑而不語,只說了,“京中大旱,是你和賀揚的情劫。”
“何解?”
他摸了把鬍鬚,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