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歲心休息的房間，薛侑有意止步，歲心哪裏能知道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當初她從破廟裏救薛侑，恐怕就沒想到這一層。

    “你回去吧，休息一會，午飯還得一會呢，好了我叫你……”

    “那你呢？”

    “我回自己的房間讀書，這幾天都沒讀書，感覺生疏了。”薛侑笑得極為溫暖，那身後的陽光都被他比下去了，歲心有些呆怔。

    歲心睜大眼睛，大概是察覺到薛侑的欲言又止，就看了一眼房間說，“我房間還有許多你的書，你不準備帶回去了嗎？”

    “那些書是送給你的，你儲存好就行。”

    薛侑說完，掉轉頭離開，歲心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呆，這才轉身回自己的房間。

    一轉眼，已經是中秋。

    這個時節，所有的果實都沉甸甸的，歲心看著院子裡結滿果子的果樹，傻傻發呆，腦海裏想象著阿婆在的時候，他們一起過中秋節的情形。

    那時候家裏窮，根本買不起月餅，歲心就用自己蒸的糖餅代替月餅，祭月，賞月，跟阿婆說話，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歲心，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我都看你發好一會呆了。”

    “沒什麼，小玉你這是要做什麼？”歲心看到小玉揹着一個菜簍，裡面的菜夠家裏兩天吃的份量，歲心有些納悶，突然間買這麼多不怕壞掉嗎？

    小玉回頭看了一眼菜簍，然後笑道，“都忘記告訴你了，明天就是老爺的六十大壽，每年這個時候家裏要請許多的親朋好友來吃飯，所以就要多準備一些吃食。”

    “六十大壽？”歲心一下子有些慌，她什麼都沒給師傅準備呢，她這個徒弟可真是有些太粗心大意了。

    “是啊，之前我們也跟你說過的，就在中秋節前後，可能當時你心裏有別的事情，沒聽到吧！”小玉笑眯眯地說道。

    歲心這下更自責了，這怎麼能把這麼重要事情忘掉？

    自己這個腦袋也真夠笨的，偏偏記得那些沒用的，連師傅的壽辰都記不住。

    “那我師傅喜歡什麼呀，我應該給師傅買一件壽辰的禮物呢。”歲心慌忙站起來，時間應該差不多，她現在出去挑，到晚上前就回來了。

    小玉聽了，瞪大眼睛看著歲心，“你這雙手就是最好的禮物啊，你可以替御廚做幾桌子菜給親朋好友吃，到時候那些人知道你是御廚的徒弟，又有這麼好的廚藝，就給御廚長臉呢，這比送御廚什麼金銀玉石要強多了。”

    歲心一想，小玉說的有道理，不過轉眼歲心又有些抽搐，“明天來的肯定都是非富即貴的客人，萬一我搞砸了怎麼辦？豈不是給師傅丟臉？”

    “搞砸了怕什麼？反正你是徒弟，到時候御廚出來說幾句話，再多做幾道菜給客人吃，又不會得罪誰。”

    “小玉，你真是個人精，什麼都讓你說得輕而易舉。”

    歲心忍不住笑道，小玉也儼然一笑，然後轉身準備離開，走了幾步忽又轉身，她想到了這客人當中有個難說話的，總愛挑刺，還動不動就挖苦人，這事應該提早讓歲心知道。

    “歲心，這客人中間有一位比較難說話，所以我建議你事先跟老爺商量一下對策，以免到時候他給你難堪。”

    “難說話？”

    “上次壽辰，他就是挑剔個沒完，搞得老爺和做飯的廚師都下不來臺，最後還是叫他的夫人來把他給領走了……”

    “那別請他就對了，幹嘛請這樣的人給自己找不痛快？”

    “他是老爺家族裏有名望的世家，所以才這麼居高臨下，咄咄逼人，老爺也沒辦法，如果不請就失了禮數了。”

    小玉看著歲心，這事的確鬧心，但世事不能都都隨人願，小玉到是希望歲心做出來的菜能讓這人啞口無言。

    歲心感謝過小玉的提醒，一個人走在回房間的路上。

    師傅的壽辰自然是要好好琢磨琢磨的，但這次單純琢磨菜品恐怕不夠，還需要好好琢磨一下那位難伺候的老爺啊。

    傍晚的時候，歲心跟師傅說了自己的想法，御廚擔心歲心太累，就應允歲心每桌上一道菜品，這樣即獻了壽禮，也不用做那麼幾大桌菜。

    回到房間，歲心慌忙埋首研究菜品，直到掌燈時分，歲心的屋子裏還是黑慼慼的，她盯著書本眼睛發酸了，竟然也沒有發覺。

    “為什麼不點燈？”

    薛侑進門，看到歲心趴在桌前看書，她認識的字沒有幾個，看起來有些吃力。

    薛侑取了油燈點燃，放在桌上，輕聲說，“一會該吃晚飯了，回來再看……”

    “我今晚就不吃了，趕緊得研究出一道拿得出手的菜品來……明天是師傅的壽辰，我不能給他老人家丟臉。”

    歲心顯然沒明白薛侑的苦心，繼續低頭看書，忽而看到一個影子向這邊傾來，歲心忽地抬頭就對上薛侑漆黑如墨的眼睛，那眸光裡有關愛，也有命令。

    歲心合上書，笑道，“好，我現在就去吃飯，以免餓著。”

    薛侑從歲心手裏拿過書，放在一旁，想了想才說道，“給別人做壽辰宴，以穩妥為主，畢竟是要符合大眾口味，完全沒必要那麼費心思做雕刻！”

    “你是說，他們不會在意雕功？只會在意味道？”

    “也不能完全是這樣，但十有八九都是如此，你想想看，坐一大桌子人，有誰會細心品嚐一道菜？無非上端上來動筷子，覺得味道不錯，多吃一些，覺得味道不怎麼樣就不吃了……所以這種場合，以盤子裡的菜吃完為最好。”

    薛侑細心提醒，到讓歲心醍醐灌頂，她剛剛差一點又想著做一道肉糜蘿蔔，因為實在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

    但是薛侑這麼一說，歲心即刻明白，這菜要符合大眾口味，還要給人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而這印象最好是從味道上來，不是從樣子上來。

    吃晚飯的時候，大家都在談論壽辰怎麼過，只有歲心默默無言，心事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