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歲心把手裏的糕點遞過去，抱歉地笑著說，“管家，麻煩您跟師傅說一聲，就說這些日子我家裏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因事發突然，也沒跟師傅好好說一聲，這糕點是我賠罪的。”

    管家有些躊躇，手扶著門，看樣子並不準備讓歲心進去。

    歲心有些不解，她愣愣地看著管家，這才發現管家的臉色不太對勁，“怎麼了？是不是師傅他生病了？”

    “沒有，老爺好著呢！”

    “那讓我進去看看師傅吧！”

    管家嘆息一聲說，“歲心姑娘，不是我不讓你進，這段時間老爺心情不太好，他不太想見你……要不，你改天再來？”

    其實這只是管家推脫之詞，希望歲心能聽得出來，沒想到歲心是個實心眼的，她一聽師傅心情不好，慌忙道，“是不是換季身體不舒服啊？那要請郎中來的……我這就去請郎中。”

    “不是！”

    “那是怎麼了啊？”

    歲心都有些懵圈了，以前管家說話可不是這樣吞吞吐吐的，這可真是讓她快急死了。

    一看歲心這副直心腸，管家搖了搖頭嘆息說，“歲心姑娘，我就跟你直說了吧！前段時間你被人誣陷進了大牢，我們家老爺急得四處託人，奈何他是一個廚師，這些底下的人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

    歲心一聽，心裏暖暖的，她就知道師傅不會不管她這個徒弟的。

    以後她一定要好好學習廚藝，不讓師傅失望。

    “後來是阿有老家的人來救了我，我會跟師傅細說這件事情，管家，讓我進去吧，不然糕點都涼了。”

    “歲心姑娘，你還是走吧！御廚不想見你，他說以後也不會再教你廚藝，也不會再做你師傅。你看你，現在糕點做的那麼好……以後就算是不學廚藝，肯定也能做個不錯的糕點師，我話說到這了，不說了。”

    管家說完，就要關門回去。

    歲心急得一腳跨進去，大門差點夾住她的腳，歲心央求道，“管家，我不知道師傅因為什麼生我的氣，好歹讓我見他老人家一面，當面說清楚！就算不要我這個徒弟，我也得死個明白啊。”

    管家一看歲心不死心，都有些焦頭爛額，說實話，他喜歡歲心這個姑娘，雖是個女孩子，但身上沒一點嬌氣。

    那些日子在廚房，頂著那麼高的溫度做糕點，學廚藝，愣是沒叫過苦。

    聽說御廚還讓她練體力，想想大暑天她雙手綁著磚塊站樁，他都不敢多想，估計沒幾個男人能頂得下來的。

    前段時間發生了那件事，他也替歲心著急了些日子，直到後來聽人說歲心被無罪釋放，他才鬆了口氣。

    這期間，他能感覺得到御廚食不香寢不寐，但他沒敢多問，不料，昨天早晨御廚突然說，以後再不收徒弟了，歲心他也不收了。

    管家當時也是瞪大眼睛，跟歲心一樣的表情，只是後來，才略略體會到御廚的心情，他嘆息一聲說，“老爺已經決定了，歲心姑娘就不要再為難我這個老人家了。”

    “不是為難，歲心不明白，師傅為什麼不願意收我了？”

    “你自己想！”

    “歲心要是能想明白，就不在這裏犟了……”歲心著急，就衝着門前照壁大喊，“師傅，師傅你好歹出來見見歲心，不管是紅的白的，歲心聽明白了就不會賴在這，師傅您給我一個話。”

    良久，院內才傳來一陣清咳，天氣乾燥，歲心想著師傅一定是燥咳，然後心情煩躁，只是一時的脾氣，不會不要她的。

    “你還來做什麼？想氣死我這個老頭子？”

    御廚站在門口，一身矍鑠，只是神色有些冷漠，看起來跟院子裡那些挺拔有節的竹子差不多，歲心看到師傅就有些緊張，一時說不出話來。

    歲心撲通一聲跪在門前，“師傅，歲心犯的錯，歲心甘願受罰，請師傅明示！否則歲心絕對不會就這麼離開……這輩子，歲心都認定您這個師傅了。”

    御廚眼神微冷，幽幽地看了一眼歲心，他看著院內落葉翻飛，感嘆一聲，“人，最忌一個貪字，貪財、貪權、貪色，最後沒有一個好下場的。師傅在御膳房雖是個廚師，但這人世間起起落落可見得不少。”

    歲心洗耳恭聽，不敢說話。

    這時御廚看著歲心，語氣一厲，“你剛剛學做了桃酥，還沒有什麼成色，你即不鑽研桃酥的做法，也沒有秉承師傳的告誡，回了家，你就迫不及待地做了獅子頭……你招得滿城皆知，眾人捧你，你有沒有想過牢獄之災是從何而來？”

    “……”

    歲心只感覺腦海裏嗡嗡作響，所有的事情從前到後疏理一次，好像師傅說的沒錯，她的確有些心急，有些得意揚揚……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師傅，我當時……當時只想著如何做好糕點，沒有想過這麼多，師傅，我願意承認錯誤，您責罰我吧！”

    “責罰？我哪裏敢啊……你這是青出於藍勝於藍，這阿婆糕賣得火遍全城，我要責罰了你，我恐怕就成了全城的罪人了，弄不好，還有人要來這裏討伐我。”

    “不會的，師傅，歲心可以不做獅子頭，不做阿婆糕……師傅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歲心還有些暈，沒有聽出御廚話裡的核心意思，一旁的管家有些焦躁，眉頭皺得緊緊的，門裏那些偷聽的小廝和丫頭，都有些替歲心著急。

    御廚拂袖轉身，毅然絕然，只聽到丟下一句，“小小年紀，本事不大，功利心不小，既然你這麼急著發財，就不要拜在我的門下，我受不起。”

    歲心許多話都堵在嗓子眼，她賺錢，是想照顧阿婆阿有，是想有好的生活，這有什麼錯？

    做獅子頭，只是想在桃酥的基礎上做得更好吃，這又有什麼錯？

    她心裏不服，但是不敢忤逆御廚，只是跪地不起說道，“師傅，您就原諒歲心吧，歲心知錯了，如果師傅不肯原諒我，那我就跪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