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三盤桃酥金燦燦，香噴噴擺在案上，不論是烤出來的顏色、形狀還是味道，都堪稱一絕。

    這桃酥在皇宮的御膳房也稱為糕點之王，因為它好吃難做，多少御廚都不敢輕易嘗試，常年都是一位老師傅在做。

    當然，御廚就是那個老師傅。

    御廚十分挑剔，從中挑選了一塊烤的最好的，捏了一塊放在嘴裏嚐嚐，那桃酥入嘴即清脆酥化，清香滿口，不僅不噎人，還十分順口。

    吃完一塊，御廚緊接著又捏了一塊。

    這味道，簡直絕了！

    御廚看著歲心，小姑娘滿臉通紅，後背浸溼，只是人卻還精神抖擻，完全沒一點熱蔫了的樣子，顯然做事十分用心。

    “你嘗一塊！”御廚捏了一塊給歲心，歲心伸手接過，卻久久不敢放在嘴裏，這是她第一次做桃酥，中間沒有一絲怠慢。

    整個過程，她像伺候祖宗一樣侍弄這些糕點，提心吊膽，生怕這些金貴的東西做壞了，直到它們出爐，歲心才鬆了一口氣。

    它們的樣子完整，表面有一層炙烤後的金黃，香味瀰漫……

    只是現在歲心手裏拿著糕點卻不敢放在嘴裏吃一口，她怕，萬一好看不好吃，那她豈不是要辜負師傅的期望。

    察言觀色，歲心從師傅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畢竟，師傅也是大風大浪中過來的，他不可能在臉上表現出什麼。

    歲心緊張地搖了搖頭：“我不吃，師傅先告訴我，這些桃酥成功了沒有？”

    御廚看這丫頭緊張的樣子，突然想起當年自己少年輕狂，做什麼事情都覺得能成，後來做廚師後屢屢被打臉的情形。

    御廚從歲心手裏拿過桃酥，放在她嘴邊：“吃一口不就知道了？”

    歲心輕輕張嘴，咬了一口，那種感覺頓時讓她熱淚盈眶，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糕點，果然是御膳房真品。

    歲心紅了眼眶，邊吃邊哽咽說：“師傅，太好吃了……我……我能不能帶幾塊回去給我阿婆嚐嚐，阿婆知道這是我做出來的，一定會很高興。”

    看小丫頭一激動說話都結結巴巴，御廚想笑又覺得不妥，他只是點點頭道：“給家裏小廝丫頭們分幾塊，剩下的你拿到集市去賣……當然，可以給你家人帶幾塊，沒關係的。”

    “師傅……你真是太好了。”歲心知道不該造次，可是還是過去抱住這個年過古稀的御廚，輕輕啜泣，心裏卻是滿滿的幸福。

    御廚沒想到歲心會突然這樣，一時手足無措。

    他膝下無子，年過古稀，有這麼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做徒弟，大概這就是老天對他的垂憐吧！

    “好了，趁著現在集市還有人，快拿去賣吧……”

    “嗯，不過師傅這桃酥定價多少合適？”

    歲心犯難了，不論從製作方法，還是製作工序來說，桃酥都算是頂繁瑣的，如果再賣三文錢一塊就有些不合適了。

    可是賣太貴，集市都是些老百姓，誰又能吃得起呢？

    這時御廚說道：“任何東西都與它自身的價值相匹配，纔不算糟蹋了我們這些手藝人的心思和辛苦，不能單單用這原材料來衡量，你知道嗎？”

    “師傅說的有道理，只是這集市買得起桃酥這樣高階糕點的人恐怕不多……”

    “人常言說的好，有錢的穿金戴銀吃香喝辣，沒錢的穿衣遮體，吃飯果腹，這本來就是正常的現象……我們做手藝的也是混口飯吃，要說同情心氾濫，那不該做糕點，你該去蓋祠廟。”

    “師傅教誨的極是，那每塊桃酥賣六文錢……”

    “少了，賣十文錢！”

    御廚訂了價，歲心當然不能再反駁，只是想著如果自己每天做三百塊，那豈不是有三兩銀子了？

    集市上，下午的人並不太多。

    那兩家偷師學藝的糕點攤子還有零散幾塊沒賣完，老六遠遠地衝著另一家吆喝：“我今天得了六百文……你們生意怎麼樣？”

    “我們得了七百文，比你好一點……不過最近這些顧客都不來吃了，這麼快就吃膩了？”

    “嗨，那歲心都賣不下去了，我們有得錢賺就不錯了，知足吧！”

    老六心裏得意，當初要不是套了歲心的話，現在他還做著每天只能收入幾十文的小買賣，餬口都是難事。

    要說，老天還真是照顧他，明天把糕點多做些，去別的鄉鎮賣賣，說不定還能多賺些銀子，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租個鋪子賣糕點了。

    這時，老六眼尖，突然看到歲心挑著挑子往這邊趕來，老六皺眉頭，這歲心看來還不死心，這是又要來搶生意嗎？

    “歲心，這都下午了，你怎麼又挑了糕點來賣？都沒有人買了，你瞧，我這糕點還剩著呢。”

    “嗯，我這次做不多，能賣多少賣多少，剩下得拿去給阿婆吃！”

    “歲心，不是我說你，你的糕點不吃香了，賣得又比我們兩家貴一文，你覺得還有來擺攤的必要嗎？你還是拿回去給家裏人分了的好，以免在這裏賣不了又要傷心難過。”

    老六有意要挖苦歲心，歲心聽出來了，也沒放在心上。

    這集市也不是誰家的，再說，她今天賣的可不是糯米糕桂花糕，她賣得可是御膳房秘方製作的桃酥呢。

    “桃酥，好吃的桃酥，秘方製作……各位老爺夫人小姐公子都來嚐嚐，吃了這輩子都口齒留香呢！”

    老六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還桃酥，還梨酥呢，就不信你能做出什麼花樣來！”

    歲心一邊吆喝，一邊揭開了挑子的棉紗，那些桃酥的香味立刻散開，本來零零落落的集市突然間多出許多人來。

    這時有人來到攤子前問道：“歲心姑娘，這是什麼新式糕點啊，聞著這香？”

    “桃酥，秘方製作，吃了保證您說好，來嘗一塊？”

    歲心這次沒有整塊相送，而是把桃酥分成一些不規則的碎塊放在盤子裡，每個人只能嘗一小口，這也是師傅教的，一定要對得起自己的手藝和辛苦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