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源樓是洛安城最好的酒樓，三層高的木樓氣勢磅礴矗立在洛安城街頭，大有一樓當先的氣勢。

    程王抬頭看了一眼這新起的酒樓，神色間有一種身不配位的窘迫，回頭對周尚書道，“你爲了救我一定是花費不少銀兩，不要在這地方破費，讓你家廚隨便做點小菜就可以了。”

    周生有些難過，當初程王出手闊綽，對待門生和晚輩更是揮金如土。

    他蔭庇了成百上千的學子，從窘困貧窮中拉他們一把，如今他卻不肯在這種地方吃飯唯恐讓他破費。

    周生壓下心中這絲哽咽，勉強笑道，“是晉王已經預付了銀子，我們不吃到是浪費了，再說周生還有些事情要跟程王說說。”

    程王猶豫一下，這才邁步。

    進了酒樓小兒立刻認出周生，慌忙上前迎接送到二樓的臨窗的一個單間，窗外就是洛安城街的繁華，遊人如織，盛況空前。

    程王看著樓下的一切有些發怔，好像這十幾年牢獄之災到讓他錯過了幾輩子似的，他回頭問周生，“你說晉王安排的這酒席，他人呢？”

    提起這個，周生旋即就有些發笑，一邊給程王倒酒一邊說，“程王不知，這晉王是個怪才，失蹤多年突然回到京城，沒想到竟然娶了一個民女為妻……滿朝上下都全力反對晉王取貧民女子，哪料到晉王全然不在意，竟然寵溺妻子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周生說了幾個小典故，竟然把程王從那種晦澀的情緒里拉出來，程王邊喝酒邊笑道，“這位晉王到是有些才子的影子，要不是身為皇子，將來說不定能成為桀驁不馴的才子成為佳話。”

    酒過三巡，逐漸掃去舊事的陰霾。

    周生這才說道，“這次程王平反多虧了晉王鼎力相助，要不然以微臣薄力，恐怕無力迴天……”

    “是晉王提出要幫我平反？”

    “朝臣建議皇上立儲君，微臣在朝堂提起程王舊案，當時滿朝文武無一人敢為程王說話，唯有晉王實的實地幫程王分析了案件，這纔得到皇上應允徹查此案。”

    周生本不是搶功的人，若憑他的力量恐怕再過十年也救不出老程王，自己已經在過去十幾年無數次在內心鞭笞自己的無能。

    遑論現在晉王又向皇上稟明撥付銀兩修繕程王府，這一點他也是做不到的。

    老程王聽了，手握著酒杯停在原位久久沒有喝下，若論起他跟晉王的情份恐怕只有小時候生辰時抱了一抱的這點，說起來，那時候他還是一個稚兒怎麼可能記得住他這個叔伯。

    過去十幾年，他到是想過老皇帝會念及舊情重新查案，萬萬沒想到會是晉王重查此案，老程王心裏五味雜陳，這份親情到底還是血濃於水。

    “此子心性公正光明，將來必是可造之才啊……沒想到老皇帝到了還有這麼一位優秀的皇子，這實屬天意啊。”

    老程王心中一陣釋然，對老皇帝那種失望與恨意也化為烏有。

    說起來周生也是受了晉王點拔，晉王跟周生一樣擔憂老程王出獄後因為過去冤案鬱鬱寡歡，心中難放下過去恩怨。

    晉王設宴不來，其中大概也是有迴避的成份。

    周生當時領會了晉王的意思，心想程王雖是心胸開闊，但這十來年的冤假錯案讓他在獄中度過了最好的年華，再加上妻離子散，難免會有悲憤交加的恨意。

    周生有意說起晉王，也是希望老程王放下過去。

    到不是他不恨，但他深知如今程王年邁，最需要的就是頤養天年，而不是想著如何復仇這種不切實際的事情。

    聽到程王感慨，周生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給老程王夾了幾筷子菜道，“說起來還有一事要跟程王說明……說起來有些令人窘迫啊。”

    “什麼事？”

    “查案的時候我那小破屋子被那些賊人燒了，現今我也暫且借住在晉王府邸，程王府雖已經讓人去打掃，但年久失修也不能居住……暫時要委屈程王在客棧裡住些日子，等微臣安頓好一切再來接程王回府。”

    周生一陣侷促，雙手搓了搓，神色不安地跟程王說道。

    程王卻抬手道，“無妨，再差也總比牢獄裏強幾分，況且家裏老奴在那守候多年，我也理應回去瞧瞧。”

    周生沒有再強留程王，只是從袖子裡取出幾兩銀子交給程王道，“微臣這些年俸祿微薄沒攢下幾兩銀子，這些銀子程王先拿著用度，過兩日皇上應該會補發程王舊時的俸祿。”

    “不用銀子，老奴怎麼活我就怎麼活，能出獄我已經是感謝皇上隆恩了。”老程王拒絕了周生給的銀子，吃完飯就回到程王府了。

    周生本是想陪著程王，奈何自己府邸被燒還需要處理那些廢墟，就先行告退。

    晉王府。

    薛侑陪著歲心在後園裏散步，歲心依偎在薛侑懷裏心中尚且一絲劫後餘生的欣喜，“阿有，以後這麼危險的事情交給手下侍衛去做，不必親力親為……說不定有很多人也想要你的命，到時候豈不是正好中了他們奸計。”

    歲心聽阿有說了事情大概，知道是有人想要謀權篡位所以才陷害程王，就想到阿有也是皇子，豈不是那些人的眼中釘？

    她抱緊薛侑的胳膊，害怕下一刻就失去他似的，薛侑察覺她的緊張，眸底浮起一抹被人關切地溫柔，“歲心，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好了……我答應你以後別人的事情都讓侍衛去做……”

    “我知道程王是你叔伯，你肯定是想親自為他平反……我只是擔心你，沒有責備你的意思。”

    “程王的確是我必須親自去救的人，他對我來說很重要……”

    薛侑漆黑如點墨的眸子看著歲心，眸底微起波瀾，他握著歲心的手從後園往臥房走，途中薛侑突然想起答應歲心的事情，就道，“明天上午帶你去洛安城四處逛逛，你把那兩個丫頭也帶上，讓她們幫你挑些衣服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