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被群臣逼問，此時坐在殿堂上也有些如坐鍼氈，這件事情，在他心裏已經反覆思忖過多次，顯然皇子允承是最合適的人選。

    只是當下，皇子允承迎娶民女，並且爲了這個民女三番五次做出不當之事，惹得朝臣議論紛紛，這時如果提出立允承為儲君，朝臣們的異議會非常大。

    這時，一個大臣突然出列，神色沉重道，“當年皇上傳位於程王，不料第二天就從程王府上找到了龍袍，當年，皇上給程王定下謀反之罪……”

    舊事重提，老皇帝臉色十分難看，眸底瞬間陰雲密佈，這件事情雖然過去這麼多年，但依舊是他心上一塊不能碰觸的沉痾。

    當年允承失蹤，老皇帝有意將自己的皇位傳於堂弟程王，詔書都擬好了，不料第二天就有人蔘了程王一本，說程王早有謀反之意，傳皇位於他正中下懷。

    這個訊息，讓老皇帝有如遭受了晴天霹靂。

    他立刻下旨查處此案，最後程王被送進大牢，這件事情過後，老皇帝再未提及立儲之事，直到皇子回京。

    “這件事情朕早有定奪，為何周大人要舊事重提，莫非，周大人對這件案子仍然有異議？”老皇帝的聲音幽冷，所有的人都感覺這大殿之上涼颼颼的。

    周生本是程王一手提攜起來，如今坐到了戶部尚書之位，一心想著為程王平反，奈何自己身居尚書之位並沒有實權，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進言。

    如今，周生聽到眾位大臣舊事重提，自然是要為程王進言，周生上前一步道，“當年皇上已經傳位於程王，程王再愚蠢，也不可能急於這一時……當時皇上得到訊息說程王府中藏了龍袍，意圖謀反，可是臣認為，如若程王有意謀反就不會先把這件事情暴露於天下。”

    “你到底想說什麼？”

    老皇帝神色不悅，一旁的大監朱權替周生捏了一把汗，上個月這個周生才坐到戶部尚書的官位，正是風生水起的時候，怎麼偏偏提程王的案子。

    周生整理思路，然後有條不紊地說道，“皇上有沒有問過那個透露訊息的人，程王的龍袍放於何處，他又是怎麼發現的……一件龍袍製作工序複雜，必然要經蘇杭二州繡娘耗時三年纔可以做成，如果皇上當時派人去蘇杭二州一查便知……”

    老皇帝聽聞這些話，整個人頓時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當時，他怒火攻心，只一心想要審清此案，把這件駭人聽聞的篡位奪權的醜聞壓下去。

    當時，他沒有來得及想這些細節，再加上平日程王心性耿直，說話做事得罪了不少朝中大臣，那種情形之下，眾人爲了避嫌無一人站出來替程王說話。

    現在想想，當時確實是疑雲密佈。

    時過境遷，如今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老皇帝想想就覺得頭疼，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查案，這事到不如不提。

    “事情已經過了十幾年，朕即便想重新立案徹查，可是誰又能勝任，十幾年前都沒有查清楚的案件，現如今恐怕連證人證據都難以查詢。”老皇帝說出擔憂。

    朝下立刻有人附和，“現在是要說立儲君的事情，周尚書突然搬出十幾年前的舊案說事，豈不是叫人心裏膈應，難不成，周尚書是要暗示皇帝什麼？”

    “現今皇子歸京，立儲君之事就該提上議程……周尚書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程王之前對你有提攜之恩，你感激在心難能可貴，只是你一個戶部尚書怎麼查案？還是你想指著這朝中誰去查這案子？”

    周生一臉沉重，站在殿上義憤填膺回擊眾人，“徹查舊案的確是件難事，但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程王是被人陷害的，那惡人至今逍遙法外，程王卻在獄中度過了十幾年……他從一個風華正茂的壯年變成一位老人，難不成，程王就該一輩子揹着不是自己的罪過在獄中度過餘生？”

    “周尚書你不要這麼怒氣濤天……皇上還在這呢，難不成你是想指責皇上昏庸，當年錯判了此案？”

    “請胡大人不要挑撥是非，臣本是替程王抱不平，並沒有指責皇上的意思……我只是在想，如果當年出事的是你們自己，或者是你們的親人，你們還會這麼熟視無睹，任由這個案子石沉大海嗎？”

    周生說到悲慟處，胸中怒氣難抑，那種激昂沉重的聲音迴環在大殿之內，到讓所有的人都不敢再多言。

    老皇帝三思後，旋即看向薛侑，“立儲之事確實不宜操之過急，既然提到了程王舊案，朕到是想聽聽晉王對這個案子的看法。”

    薛侑看了四周一圈，他想知道這些人當中，有多少人希望徹查此案，又有多少人懼怕翻案。

    他回頭，就看到周生一個人站在大殿，旁餘的人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大多數人冷眼旁觀，也有幾位被觸及到痛楚神色不安。

    薛侑對此案早就有自己的看法，只是時機不成熟，他才按兵不動。

    聽到皇上問話，薛侑這才坦然道，“皇上做為明君，不應該錯殺一個好人，更不應該放過那些壞人……這個案子過去數十年，周尚書依舊有心提出異議，這說明這個案子中間定然有許多疑問，皇上不妨下令徹查。”

    老皇帝看了一眼皇子，他身為儲君人選依舊能這麼秉公行事，足可見其心地坦蕩，孺子可教。

    “那依晉王所言，這件案子應該從何入手？”

    “依兒臣的意思，不妨從當年告密者查起，既然是他告的密，那他就有不可言說的動機，如果能從他嘴裏得到當時告密動機，或許這件案子不查自破。”

    薛侑信心十足，他相信任何案子不管過了多少年，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更何況，這是一件冤案錯案。

    老皇帝微微頷首，覺得晉王所言極是，但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他還是詢問了朝臣的意思，“諸位大臣，你們覺得晉王所言可行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