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偏殿到鳳棲宮不過十幾米遠，只需跨兩個門檻，歲心搬著那架風扇搖搖晃晃，走了很長時間纔到。

    進門的時候，德英姑姑看不下去過來幫忙，一邊小聲問歲心，“果兒呢，她不是跟你一起搬，怎麼就你一個人搬來了？”

    “果兒說她肚子疼，如廁去了，歲心覺得自己一個人搬也沒有問題，就一個人搬來了。”歲心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覺得做這些粗活比回答皇后的問題要輕鬆多了，她不覺得有多累，一出汗反而輕鬆了許多。

    皇后看到歲心力氣這麼大，眉頭微皺，“果然是貧苦人家，一個女孩子力氣竟然這麼大，比一頭牛都厲害……。”

    歲心聽出來皇后是在嘲諷，也沒在意，只是輕聲道，“那時候阿婆生病，歲心經常揹着阿婆去看大夫，背來背去，手臂上就有些力氣……”

    “還不快點幫本宮搖風扇？”皇后冷冷道。

    歲心也沒有在意皇后的冷鬱，走到風扇旁輕輕搖動，頓時一陣陣涼快的風傳出來，整個鳳棲宮涼爽不少。

    皇后輕輕地閉上眼睛小憩，神色安詳，一旁的德英姑姑垂手而立，默然不語。

    鳳棲宮恢復了安靜，歲心一邊搖風扇一邊想，看來皇宮只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做做苦力也就過去了，如此看來，這件事情還沒有歲心想象的糟糕。

    原本，歲心以為又得費好些功夫，才能讓皇后開心。

    歲心搖著風扇，一點都不覺得累，腦海裏又想著王府那片開敗的花草，她回去一定要跟嬤嬤商量一下，看能不能除了花草種些芝麻。

    正這時，果兒神色慌張跑進來，在風扇上來來回回找了個遍，然後撲通一聲跪到皇后面前，“皇后娘娘，無心石不見了。”

    皇后猛得爭開眼睛，銳利地盯著地上驚慌失措的果兒問，“你說什麼？無心石丟了？”

    果兒眼淚都快急出來了，她指著風扇說，“早晨，奴婢就怕把這珍貴的東西丟了，掛在這架風扇上，本是打算皇后娘娘用風扇的時候收著的，哪料到奴婢一忙就把這事給忘記了，剛剛如廁突然想起來……回來的時候，無心石已經沒了。”

    歲心還在發怔，她還有些不明白，什麼無心石，她還幫著果兒在風扇上來來回回搜尋，並沒有見什麼額外的東西擺在上面。

    這東西找不見是常事，說不定是忘記放哪裏了，歲心本想開口勸，又覺得這裏是皇宮寢宮不能隨意亂說話，只沉默不語等著皇后發話。

    劉皇后坐起來，怒氣衝衝地指著果兒說，“那是本宮最喜歡的一塊石頭，價值連城，你說丟就丟了？”

    “奴婢該死，都是奴婢粗心，不該把石頭隨意放在風扇上不管的……求皇后娘娘饒命。”果兒說話的時候，還一臉無辜地看了歲心一眼，歲心只是一臉茫然，並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皇后走到風扇前，前前後後看了一遍確認什麼都沒有，就對果兒道，“你敢緊給本宮找去，如果找不到，你就自己去嬤嬤那領一百大板……我告訴你，就算你的命都抵不上那塊石頭貴重。”

    歲心一臉愕然，一塊石頭怎麼能跟人命相提並論？

    現在皇后在氣頭上，歲心也不敢衝撞，只是默默地同情果兒，一百大板，那不是把人骨頭都要敲碎了？

    果兒嚇得臉色蒼白，渾身都哆嗦起來，她回頭看著歲心哭著道，“歲心姑娘，那石頭十分貴重，如果你看到了就還給我罷……”

    “你說什麼？”

    歲心這纔回過神來，渾身為之一震，剛剛果兒的話是在懷疑她拿了什麼石？可是她壓根就不認識什麼石。

    果兒跪著挪到歲心身邊，雙手拉著歲心的衣襟，“歲心姑娘，我知道姑娘貧苦出生，見了好東西肯定是要喜歡的，你看一看沒關係，只是不要據為已有，你也聽到了，如果果兒找不到那塊石頭，今天就要被活活給打死了。”

    歲心終於明白了，她終於明白了之前皇后讓她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個鋪墊，現在纔是重頭戲，什麼搬風扇，什麼肚子疼，恐怕都是爲了栽贓陷害她才編出來的。

    她感慨果兒真是一個好戲子，害怕和哀求都演得那麼像，她更感慨皇后竟然如此下功夫，不惜對她一個小小的民間女子設計這麼一出。

    歲心知道此時她是百口莫辯，因為剛剛偏殿裡一個人都沒有，只要果兒一口咬定是她拿的，那她說什麼也沒有。

    “果兒，我不認識什麼石頭，更沒有拿什麼石頭……如果你們不信，可以搜身，我沒有出宮，東西自然不能送出去……”

    “搜身？難不成讓晉王說本宮故意栽贓陷害你，刁難你？如果你拿了，交出來就好，本宮也不會責怪你，畢竟是鄉下女子。”

    皇后眉梢微挑，剛剛眸子裡泰然的神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厲，歲心與皇后對視，心裏一片寒涼。

    “從小阿婆就教育我，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隨意亂拿，歲心以命發誓，歲心從來沒有拿宮裏的任何一件東西……”

    “歲心姑娘，你這是何必呢？你要喜歡那石頭，本宮可以賜給晉王，讓晉王再送給你就是了，你做這種事情，就不怕給晉王臉上抹黑？”

    皇后根本就沒打算聽歲心的辯解，更不會把她的發誓放在心上，現在，她只要歲心認下這樁罪，那以後，歲心就休想再做王妃。

    歲心明白，今天她就算什麼都沒做，皇后也照樣給她一個罪名。

    歲心默默看了一眼德英姑姑，終於明白這一路上德英姑姑為什麼以那樣悲憫的眼神看著自己，原來她也猜到了這個結果。

    難道這皇宮真的是吃人的地方，黑白不分，是非混淆？

    歲心嘴角勾出一抹悽婉地笑，然後看著皇后說，“既然皇后娘娘說是我偷的，那歲心無話可說，要打要罰，皇后娘娘請隨便。”

    “你還不承認？”皇后厲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