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皇上正在批閱奏摺，殿內安靜，只有一縷龍涎香絲絲縷縷從香爐中飄出來，整個大殿都浮著這幽幽的香味。

    黑曜石地板泛着光澤，紅色粗壯的柱子透著幾分威嚴，歲心一走進這殿內，就感覺一股子沁人的涼意，她不安地握緊手心。

    走到養心殿前，歲心正要下跪，被薛侑一把扶住，他朝著殿上的君王道，“兒臣允承帶兒媳歲心拜見父皇，祝父皇龍體安康，千秋萬代。”

    老皇帝微微掀起眼皮，朝著歲心看了一眼，那眸子裡自含威嚴，威懾力十足，歲心不敢造次，忙低下頭。

    從小到大，歲心都是在阿婆身邊長大的，雖說日子貧困，到也自由自在。

    阿婆一直教誨歲心，做人要不卑不亢，不要因為出身卑微就失了骨氣，更不要因為別人位高權重就露出媚骨，這是做人的尊嚴。

    只是眼前這位可是當今皇上，九五至尊，那麼多朝廷大臣都要跪拜，歲心不跪，多少有些忐忑，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責罪於她。

    至於阿有剛剛說了什麼，她根本沒有聽到。

    殿上的皇上一直沒有說話，整個大殿的氣氛彷彿陷入了永久的沉寂，比之外面陽光熱辣的夏日，竟然多了一層入骨的森涼，讓人坐立難安。

    “皇兒，今天召你進宮，是想問你一件事情……你要據實回答。”老皇帝終於放下手中的狼毫，緩緩合上手中的奏章，雙手扶著腿威嚴而坐。

    薛侑答道，“父皇請問。”

    老皇帝踟躕片刻，開口問道，“你跟這位姑娘私訂終生，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歲心父母雙亡，從小照顧她的阿婆後來也去逝了，是她的師傅為我們主的婚……”薛侑據實回答，這些事情與其隱瞞露出馬腳，到不如實話實說。

    老皇帝雙眸微眯，似乎找到了反對的理由，他從龍椅上站起來，緩步走到薛侑面前，語重心長地說道，“民間嫁娶，尚且要鄭重其事，況且你是堂堂皇子，婚姻切不可當作兒戲。”

    來之前，薛侑對這一切早有預料，他十分冷靜地回道，“回父皇，歲心是兒臣的救命恩人，兒臣答應過歲心阿婆，會照顧歲心一輩子……請父皇成全。”

    “既然是救命恩人，理應關照，朕會賞她良田百畝，千兩黃金，足夠她豐衣足食一輩子，有了這些田產，她也能找一個好人家。”

    皇帝說完，一雙狹長威嚴的眸子看著歲心，這姑娘長相到是清麗，只是舉手投足都透著拘謹，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這以後怎麼母儀天下，管理後宮。

    歲心聽到這些話，神經緊繃，心裏十分抗拒卻不敢說出來。

    她跟阿有朝夕相處，那種感情絕非是良田和黃金可以置換的，即便眼前的是當今皇上，歲心也卻對不會委曲求全。

    歲心咬著唇，神色裡有幾分執著，她緩緩抬起眸子看了一眼老皇帝，突然發現，眼前的人也沒那麼可怕。

    “父皇，兒臣與歲心已經結成連理，成為夫妻，以後會互相扶持白頭到老。”薛侑把事實擺出來，皇上的臉色明顯變得陰沉，彷彿是烏雲壓境，四周詭異的沉默，薛侑不由往歲心身邊靠了靠，他不想讓歲心害怕。

    老皇帝看了一眼薛侑，語氣凌厲道，“這由不得你，身為皇子，你身上肩負重任，朕打下的江山將來都要交於你手……你流落在外，內心寂寞，娶一個女子互相照顧無可厚非，但如今你已經回了京城，就必須承擔皇子的責任。”

    “這是我的婚事，理應由我來作主……如果父皇棒打鴛鴦，那兒臣寧願永遠流落在外，這輩子不歸朝。”

    “大膽！”

    老皇帝龍威大怒，歲心嚇了一跳，慌忙低下頭，她小聲勸一旁的阿有，“阿有，有什麼話好好說，這是你父皇。”

    薛侑沒有迴應歲心，只是靜靜與老皇帝對峙，老皇帝最終怕失去這個兒子，開始妥協，語氣平和道，“皇兒，如果你執意要娶這位姑娘也可以，她只能作為妾室，將來她的孩子不能繼承大業。”

    薛侑當然不會妥協，他嘴角微微一勾，風輕雲淡地說，“如果父皇是在意歲心的身份，那兒臣有辦法，讓歲心做當朝官員的義女即可……”

    “事情明不正言不順，即便這樣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她還是民女，你們的婚禮得不到世俗認可。”

    “那兒臣請父皇賜婚，皇上賜婚一言九鼎，無人敢再有半句置喙。”薛侑把準備好的說辭擺出來，老皇帝氣得臉色鐵青，他咬牙切齒半晌，大發雷霆道，“大膽，你這是要挾你的父皇，你這是跟你的父皇對抗……”

    薛侑沉默，大殿內的氣氛劍拔弩張，連一旁大監朱權也斂聲摒息，他從來沒見過老皇帝如此動怒過。

    歲心想說什麼，但終究怕說錯了話給阿有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也只是默默站在殿中。

    她知道，皇上所言句句屬實，當初，她也並不知道阿有就是當今皇子，如果知道，也許她也不會答應當時阿有的求婚。

    事已至此，歲心也不是那種任由擺佈的。

    她現在跟阿有已是夫妻，絕對不會被人隨意拆散，哪怕是當今皇上也不行。

    這時老皇帝已經走到殿上，坐在桌案後，整個人顯得極為遙遠，不盡人情，老皇帝緩緩說道，“歲心乃貧民女子百無所長，朕拒絕賜婚，也絕對不會答應這門婚事……”

    “既然父皇如此執拗，兒臣只能告退。”說罷，薛侑拉著歲心轉身出養心殿，剛走到門口，從門側竄出兩名護衛，他們攔住薛侑與歲心的去路。

    “皇子，得罪了！”

    說完，就強行把歲心拉走，薛侑正要反抗，就聽到殿上皇帝說道，“歲心只是留在宮中一陣子，如果你非要鬧僵，那朕也只能按照常規，賜歲心……死罪。”

    薛侑握緊拳頭，一臉戾氣，他轉身回到殿上正要與老皇帝理論，歲心開口道，“阿有，我從來也沒進過皇宮，既然皇上留我，那我就在宮裏住一些日子，你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