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張嘴，越來越會說話了。”

    “師傅教的好，歲心不敢胡說八道。”歲心機靈應對，不過看著師傅和顏悅色，她早就不怕了。

    廚房裏，老御廚爽朗而笑，笑聲迴盪在雪夜，到顯得今年這春天雪景格外的別緻，格外的叫人記憶深刻。

    老御廚承認，自從收了歲心這個徒弟，這府上熱鬧日子一天比一天多，人心也一天比一天暖，以前冷清的府邸，現在竟然也有模有樣成了大家族。

    那些小廝丫頭們以前見了他，都要繞道走。

    有什麼事情，他們寧願跟老管家說，也不願意跟他這個老爺說，老御廚知道，一定是自己太過嚴厲的原因，可他又能說什麼呢？

    現在，他突然覺得和顏悅色很好，身邊熱熱鬧鬧有笑聲也很好，老管家當初說的對，如果他不收歲心這個徒弟，一定會後悔終生。

    幸虧收了，幸虧現在已經是他的關門弟子了。

    這時歲心打了一個哈欠，她回頭看了一眼燉起來的鴨湯道，“師傅，我在這看著湯，你和小玉都回去休息吧，夜寒了，睡的時候要多蓋床被子，彆着涼了。”

    老御廚有些心疼歲心，今天一早，他也是聽管家說了歲心鋪子裡的事情，本來是想安慰安慰她，沒想到一整天都沒見著她的麵。

    晚上，他特意叫人留了鴨湯給她，也是想幫她補補身子，袪寒驅寒，沒想到大半夜這丫頭竟然心血來潮，學起藝來了。

    老御廚對一旁的小玉說，“你先去睡吧，你明天早上早點起，來接替歲心看這鍋湯。”

    “是，老爺。”小玉知道老爺有話要對歲心說，也沒敢多留。

    爐火上的湯散發著濃郁的香味，歲心幫師傅搬來一個小凳子放在爐火旁，她自己依舊坐在木墩上，時不時掀開鍋蓋攪動鴨煲湯。

    “師傅是有話要對我說嗎？”歲心已經有所預料，只是她不知道師傅是要責備她這些日子忙得不見人影，還是要說鋪子裡的事情。

    老御廚坐下，想著該怎麼跟歲心說這件事情。

    過了片刻，老御廚開門見山地說，“歲心，這些日子你的努力為師看得清清楚楚，現在，為師想把一些自己研究的菜譜交給你，這些菜譜，你那些師兄們都沒有見過，你拿著後，要好好發揚光大。”

    歲心一聽，差點把手伸進湯鍋裡。

    她能拜師御廚，已經是十分高興的事情，哪敢再要師傅的菜譜。

    再說那些師兄都沒有的東西，自己獨有，這怎麼也有些吃獨食的感覺，讓她有些惶恐，覺得自己不配享有。

    “師傅，嗯，這菜譜的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吧，歲心現在忙著鋪子裡的事情，都沒有好好跟著師傅學廚藝呢……我怕辜負師傅的一片好心。”

    “你這不是在學嗎？”

    老御廚指著爐火上的鴨煲湯，歲心搖了搖頭道，“這……這只是我嘴饞，心血來潮，在大廚的基礎上改改，怎麼能叫學呢？”

    歲心覺得師傅沒有把這叫作偷，叫作竊，已經是對她的仁慈。

    老御廚笑了笑道，“想當年，我也曾爲了研究一個菜譜，徹夜不眠，在別人做好的基礎上再改，再做，再試。”

    “原來師傅也這樣做過啊，歲心以為只有自己纔會這麼做，畢竟有些不地道，人家已經做好的菜譜……”

    “這沒什麼不地道，千百年來，自祖師爺彭祖手中起，吃食這道路就是邊碰邊走，邊走邊碰，如果沒有傳承祖先的菜譜，哪有現在的色香味俱全的說法？”

    歲心點點頭，覺得師傅說得極有道理。

    老御廚看歲心領悟了，就站起身來，走到廚房一個角落裏，把平時用的不起眼的榆木碗櫥抽屜開啟。

    平時，那裏都是放筷子的地方，只見老御廚伸手在抽屜內側上方動了個什麼機關，又有一個小一點的抽屜開啟了。

    歲心瞪大眼睛，沒想到這個櫥櫃有機關。

    更沒想到，師傅把如此重要的東西竟然放在這種眾人來來往往的地方，這大概就是阿有所說，越危險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吧。

    老御廚從暗抽屜裡拿出一本厚厚的冊子，伸手輕撫，端詳片刻，這纔拿過來遞給歲心，“這裏有三百多道菜，是我畢生研究……其中有一些在各大酒樓已經傳開的，也有一些做工比較複雜，配料比較昂貴的還保留著原始的做法，師傅希望你能繼承它們，然後繼續在這個基礎上做研究，讓這菜譜世世代代傳下去。”

    已經是深夜，又下過雪，屋子裏的空氣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清冽，和著鴨煲湯，讓人感覺十分的溫馨。

    歲心鄭重其事接過菜譜，翻開看了看，只見裡面有字有圖，材料、配料、做法寫得清清楚楚，歲心有些激動，把書抱在懷裏，這可是得了件寶貝啊。

    “師傅，我……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做吃食，絕對不會辜負師傅對歲心的期望，師傅放心。”

    老御廚十分欣慰，點了點頭。

    面前的女子乖巧靈俐，最重要的是她生性善良，內心淳樸，沒有狡詐算計之心，如此，反而更讓人覺得難能可貴，願意把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教給她。

    人性的拙劣在歲心這裏消弭，彷彿是大雪過後的天空，純澈澄淨。

    “好好做，祖師爺也曾留話，說這世間唯有美食和書不會辜負你的努力，歲心啊，你是女子，師傅是粗人，都無緣書本上頭謀功利，可是這吃食我們卻可以盡一份心，為天下謀一份享受，你說呢？”

    “歲心謹遵師傅教誨。”

    “嗯！你鋪子裡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如果人手不夠，從府上調些過去，這些小廝丫頭們跟師傅多年了，都還可靠。”

    老御廚關心徒弟，想幫她解決些困難，歲心笑道，“師傅，今天阿有幫我去牙婆子那裏買了兩個丫頭，一個叫雪梅，一個叫春月，她們兩很懂事，以後我就不用操心那麼多了。”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