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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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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幫你賺錢

    “我不信。”歲心搖了搖頭。

    “為何不信?”

    她指了指標線紮實的繡帕,誠實道:“沒有哪個質子針線活能這麼好啊。”

    這話說的沒錯,薛侑繡的花,比繡坊繡了十餘年的繡娘還要精妙。

    說是質子,誰會信啊。

    這些繡帕讓歲心領了不少的賞錢,歲心又問還有不有新的手帕讓她繡,掌櫃的卻摸著鬍鬚沉思片刻。

    “繡花這活是沒了,但我這還有替人謄抄一些文章的,你要不要帶回去試試?”

    歲心年紀小,長的也招人疼,平常做事手腳也麻利,領工錢的時候也不像別人原先說定好的價錢,磨磨蹭蹭的又要再添上一些才願意交工。

    她家裏的情況多多少少掌櫃的也知道,生了憐憫,便也想撿些輕巧的活讓她帶回去。

    誰知歲心卻擺擺手。

    “我不認識字呢,讓我謄抄這些,弄壞了就遭了。”

    掌櫃的雖有心幫忙,聽這話也有心無力了。歲心突然想到了什麼,身子往前探了探,忐忑道:“若是我能試試,可否先讓我帶一些紙墨回去,明天寫好後拿來給你過目,若是行,我便接下這活。”

    替人謄抄文章自然要出筆墨,偶爾有筆誤寫壞的也無可厚非,因此掌櫃的每次給紙墨都會多給一些,也沒有推阻,很爽快的就給了歲心。

    歲心興沖沖抱著紙筆回家,薛侑正坐在廊下曬太陽,他這幾日精神頭好了很多,身上的傷也大大小小快好了,除了走路依舊有些偏頗外,已與常人無異。

    歲心把紙墨鋪好,又翻出來一塊程老爹年輕時用過的硯臺,用水洗了洗,有模有樣一葫蘆畫瓢學起了記憶裡看到的夫子寫字前的姿勢。

    她將筆浸了墨,懸在空中,沉思片刻,才咬著唇有些小心翼翼的落筆。

    旁邊放著一本書,上面端端正正寫著她不認識的那些字。

    下筆之後,筆畫都是錯的。

    活像鬼畫符。

    歲心喪了氣,覺得自己真的託大,原本以為就是謄抄文章而已,只要照著樣子把字謄上去就好,可這麼醜的字,指定過不了關。

    “在做什麼?”身後響起少年清潤的聲音。

    歲心連忙趴在桌上,擋住了那些可笑的字型,她太慌亂,前襟都被墨水弄髒。

    “沒做什麼呀。”歲心睜著眼睛說瞎話。

    但很快,她又覺得自己蠢笨。

    明明院中有個會寫字的,她放著他在一旁不求教,反而自己瞎捉摸,還浪費了一張紙。

    “阿有,”歲心的貓兒眼在陽光下被照的宛若一顆瑪瑙石,有些期待的看向薛侑,“你會寫字嗎?”

    薛家文人風骨,最重筆墨,請來教學的夫子都是名家,薛侑出身世家,又怎麼不會寫字。

    但他偏偏裝出一副為難的模樣:“我也不會。”

    “啊,”歲心喪了氣,“那可糟了,我原以為寫字是一件特別容易的事,沒想到這麼難。”

    她慢慢起身,露出身下宛若八爪螃蟹一樣的字。

    那麼醜的字,就是三歲孩童估計都寫不出。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歲心覺得有些窘迫,臉燒的慌,瞪他:“你笑什麼?”

    “沒什麼,”薛侑執了筆,重新浸好墨,“我可以試試。”

    是啊,他可以試試。

    薛侑就算不會,也是從薛家出來的,聽說薛家的小廝都認得字會寫字,薛侑就算是旁支表親,寫的字應該也差不多哪去。

    歲心讓開位置,站在一旁,看他落筆。

    “哎等等,”歲心突然叫住了他,抽出那張已經不能用的宣紙,鋪在他筆下,“試試再寫。”

    萬一薛侑寫出來的字也不好看,豈不是又浪費一張宣紙。

    一張宣紙要三文錢,歲心得洗多少衣服才能買回來一張,她可捨不得就這樣寫壞了。

    薛侑看著筆下小的可憐的地方。

    歲心是真不會寫字,也不懂得字落筆之後講究一個工整,一個字佔了三個大格,留給他下筆的地方就更加少了。

    可他卻什麼都沒說,重新落筆。

    歲心有些驚奇的看著他筆走游龍,她猜薛侑一定會寫字,卻沒想到他字寫的那麼好。

    私塾裡的老先生,恐怕都沒他厲害。

    一筆落盡,薛侑收了筆,示意歲心過來看。

    “阿有,你的字真好看。”少女眼瞳亮晶晶,像是珍寶,看向薛侑的眼神裡滿是欽佩。

    隨即,她把桌上擺著的宣紙盡數推到他面前,可憐兮兮道:“那既如此,你可否替我把這些文章一併謄抄。”

    “你放心,得來的銀錢我跟你平分,我二你八,足足有這個數呢,”歲心誇張的比劃了一個手勢,“六十個銅錢!”

    “你不是也要回奉山老家嗎,”她嘆了口氣,為他出謀劃策,“等拿到了這筆錢,應該也夠你回鄉的盤纏了。”

    這是她第三次提到回奉山老家。

    薛侑垂下眸子,指尖摩挲著粗糙的筆桿。

    “你很想我離開嗎?”

    “我當然不想你離開。”歲心抬頭看天,院子中有一棵大樹。

    春去秋來的時候,總有鳥兒在上面做窩。

    他們這冬日北風寒峭,鳥類是要飛到南方去過冬的。每一年那些鳥兒都會趁冬季來臨之前飛去南方,在開春時候趕回來。

    飛的再遠,這也是它們的家。

    “你說你是來投靠薛家的表親,如今薛家倒了,你自然也是要回自己家去的。”

    歲心說不出自己心裏現在是什麼想法,但也不太好受。

    她只當是兩人相處久了,難免有些捨不得。

    “我不回去。”

    少年的聲音極清極淡,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堅持。

    “再說了,”薛侑抬眸,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你都說我是來投靠薛家的,如今薛家倒了,我自然更不可能回去,難道我還要回去被族親取笑嗎?”

    好像是這個理。

    算了算了,別看薛侑平常默不作聲,可說起話來,道理一套是一套,她根本說不過他。

    他會寫字,還能幫著賺錢,只要他不提離開,自己往後便也不提了。

    這樣,他是不是可以留在自己身邊久一點。

    歲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了。

    “阿有,”她歪著腦袋在盛夏的春景中,微微紅了臉頰,“你能不能教我寫字啊。”

    就算有一天他走了,她也能學會寫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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