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空青答道：“真的該走了！”

    蓑衣姑娘目送他們離開，眼底劃過一抹可惜，輕聲道：“早知道昨天就客氣點了，可別到了河邊被淹死了。”

    話是如此，她卻沒有再挽留。

    裴鳶然等人並沒有聽見蓑衣姑娘的話，卻也擔心她說的河裏漲水了，橋都被淹了是怎樣的程度。

    萬一過不去，還得等。

    一行人按照劉全和裴明等人提前商量好的路線出發，很快，就到了一條河邊。

    果不其然，漲水了。

    也像劉全說的，不出意外就挺快，出意外就麻煩了。

    現在就特別麻煩。

    河水湍急，只能看到河兩岸的橋的石墩，橋面幾乎看不到了。

    王富貴妻子劉燕就眉頭都快擰成一團了，道：“這還怎麼過啊！”

    旁邊劉全訕訕一笑，“我早猜到不會這麼順利，但也沒想到會漲這麼深的水，咱們可能要在河邊等一等了。”

    等河水褪去，露出橋面，他們才能安全過河。

    河邊已經距離了很多難民了。

    他們都直勾勾地盯著河面看，眼神冰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裴鳶然皺了皺眉頭，有點擔心出意外。

    裴明招呼一聲，眾人就把身上的行李卸下來，堆放在板車上。

    昨晚下雨，地上是溼的，不能放東西也不能坐。

    大寶小寶還在揹簍裡睡得香甜，李老婆子守著，裴鳶然也放心，就在河邊溜達了一圈，找了不少石頭，搬到一起，把表面的水擦掉，等一會石頭就幹了。

    她就坐在石頭上，守著這條河發呆。

    其他人也是如此，期待著河水能早點退去。

    總不能這裏也發生水災吧？

    這個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大家心情凝重起來。

    她仔細觀察了周圍的難民，有很多生面孔，但也有很多熟面孔，那些人身邊，或多或少都少了一兩個人。

    看樣子是沒能熬過昨晚那場風雨。

    她暗歎一聲，聽見大寶小寶咿咿呀呀的聲音，連忙過去抱孩子。

    兩個小傢伙一覺睡到自然醒，精神十足，小臉神采奕奕，絲毫沒有起床氣。

    李老婆子看著兩個曾孫孫，笑得能看到大牙。

    她摸了摸兩個小傢伙的尿不溼，心知該換了，就先抱著大寶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用換尿布遮掩，成功換上乾淨的尿不溼，又給大寶餵了奶，隨後就是小寶。

    照顧好兩個小傢伙，他們高高興興地揮著小手手，好似在說：今兒個真呀嘛真高興！

    她忍不住笑，戳了戳大寶的小酒窩，“就你調皮，又抓著孃親的頭髮不放，鬆手！”

    大寶呀呀兩聲，就是不鬆手，叫她哭笑不得。

    這個大寶啊！就是調皮。

    “河水是不是退了一點了？”

    人群中，一個女人來到河邊，仔細觀察著河岸線。

    “真的啊？”

    有人忙裏慌張地擠上去，迫不及待去試探橋面。

    他身邊的人用力把他拉了回來，大聲嚷嚷道：“你瘋了，萬一橋已經斷了呢！”

    這話一出，眾人的心情都無比沉重。

    是啊，萬一橋被湍急的河水沖垮了，他們怎麼過去？

    再造一座橋？

    裴鳶然皺著眉頭，他們之前不是沒做過這種事情。

    問題是當時只是一條小河，眼前這條河是大姜長河支流，河水湍急，他們簡單造一座橋，稍不注意，橋就會被沖垮。

    到時候在橋上的人都得出事。

    一直在地上塗塗畫畫的劉全忽然站了起來，對裴明說道：“過了一條河，咱們離京城就不遠了，路上也好走了。”

    這話一出，眾人心情高漲，看向那條河的眼神也和善多了。

    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渡河。

    周大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進京城逛一逛了，用力地搓了把臉，道：“不然再造一座橋？就像之前那樣？反正咱們這麼多人，造一座橋也可以做成。”

    木匠孫山連連搖頭，“怕是要出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眼看著路在前方，咱們走不了啊！”

    周大一屁股坐在石頭上，心情很不好。

    只聽見嘩啦一聲，就有人驚慌失措地大喊有人落水了。

    只看見水面有個身影在不停地撲騰，眼看力氣越來越小了。

    “完了！讓她離河邊那麼近，這下腳一滑，就下去了！”

    “沒救了！”

    有人小聲嘀咕道。

    裴鳶然看著河面上不斷撲騰的人，下意識想要脫了身上的棉衣跳下去救人。

    可有人比她更快。

    撲通一聲就有人跳下去了。

    隨後，那個人就把河裏的女人救了起來。

    兩人都冷得臉色發青，情況很不好。

    “姑娘，勞煩救人。”

    她這才注意到，救人的人正是田齊山。

    人已經救上岸了，她也沒有猶豫，立刻讓其他人散開，她給女人做心肺復甦。

    難民們亂哄哄的一大片，圍在河邊，直勾勾地看著她的動作。

    誰也沒注意到，有個人在悄然靠近裴鳶然。

    裴鳶然滿腦子都是救人，也沒想到有人會接近自己。

    “小心！”

    不等她反應過來，一股巨大的力氣落在她背上，把她狠狠推了出去。

    事出突然，她腦袋有點懵。

    難民們嘩啦一下散開，驚慌失措地逃離這個地方。

    她一下栽進冰冷刺骨的河水裏，瞬間凍得她手腳冰涼。

    “殺人了！”

    裴鳶然聞言往河岸看去，一個男人手持匕首，狠狠紮在田齊山胳膊上，頓時血流如注。

    田小壯嚇得小臉發白，被裴明往後拉了一把。

    裴鳶然的心跌落谷底。

    他們只是一群難民，為什麼有人想殺她？

    難不成是宸王？

    她打了個寒顫，身上的衣裳越來越重，再不上岸她就要被淹死了。

    解開棉衣，毫不猶豫地脫了扔掉然後往岸邊游去。

    動作越大，她胸口就越疼。

    剛纔那人推了她一把，用的力氣太大，打出內傷了。

    運氣背到家了！

    她不敢多想，可還不等她手扶住岸邊，那個男人的匕首狠狠劃在她胳膊上。

    冷得麻木的胳膊頓時疼了起來。

    她皺起眉頭，不得不往河水裏退，這正和對方心意，要她死在這條河裏。

    裴空青已經撲上去幫忙了，周大也沒閒著。

    他們都在為她爭取活下去的機會。

    她用力咬了下舌尖，讓自己清醒一點，隨時準備上岸。

    李月仙和張芬芳護著孩子，眼看著她在水裏泡了好一會了，再這樣下去就要沒命了。

    李月仙想都沒想就要拉她一把。

    裴明立刻把她拉了回去，“等著，我去！”

    “你也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