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鳴聲的出現，讓李不凡不由看向高臺處那扇玻璃，按照建築設計的慣例，那裏是大型會場的主控室，李不凡似乎感覺到裡面有個熟人。

    不過上官星光沒有想到自己隨意的一拍會引來李不凡的注意，他只是一個人在想：

    哥哥被氣暈，金龍夜明珠又流拍，而且其他攤位上拍賣的古玩也傳來了不好的訊息，賣出的古玩很少，就算有成交的，價格也遠低於預期。

    上官星光的腦筋高速地運轉著，他的全部身家可跟著哥哥投在祥泰拍賣行上，拍賣行絕對不能倒。

    上官星光叫來幾個拍賣行的員工，其中兩個站在前面，一個是面相忠厚的中年人，另一個則是瘦長的高個，然後在他們耳邊說了些什麼。

    員工一一散去。

    “在我的地盤上還敢這麼高調！看我不整死你！”上官星光又轉身對著螢幕上那張笑臉咬牙切齒道。

    “你好，這是西夏古國都城附近挖出來的陶器，原價是五千,打五折後是二千五。”上官凌雪對一個客人大聲地介紹著些什麼。

    那客人也不囉嗦，數了二十五張百元大鈔，拍在桌上拿了上官凌雪遞過來的陶器就走，還高舉著手拿著陶器離開，生怕被擠壞的樣子。

    這時的人雖然沒有剛纔那麼擠，但是上官凌雨他們的工作量一點都沒有降下來。李不凡和徐闖都從舞臺上下來，也擠在那小小攤位上幫忙。

    這時，不遠處突然有個人高舉著一件陶器，大聲喊道：“假的！這是假的！什麼西夏文物！大家看看這下面刻的是什麼字？”

    那個人身邊瞬間空出一個圓圈來。

    李不凡等人也發現了那邊的騷動，一聽說是“假的”，本來擠在攤位前準備搶購西夏古玩的人也停下手來，狐疑地看向那人。

    上官凌雪認出那人就是剛纔用兩千五買走陶器的客人。

    她跟著李不凡、上官凌雨走了出去。

    “你說這是假的，有什麼證據嗎？”上官凌雪氣憤地道。

    那人是個40歲上下的中年人，面相普普通通，看起來老實忠厚的樣子。

    這時早有記者等在一邊，安排攝像機對準那中年人，還特意拍了一下上官古玩店那副橫幅。

    中年人見有電視臺的人過來，底氣更足，對著鏡頭，把陶器倒轉過來，露出底部的一行小字：“通寶齋仿古工藝。”

    “這回你有什麼話說？”那中年人得意洋洋地說道。

    D區會場的大螢幕上不知怎的也同步顯現出了攝像機拍攝到的畫面，眾人從大螢幕上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連那中年人的對話都能聽見。

    彷彿那電視臺的記者正在做直播節目似的。

    這些都是上官星光事先安拍好的。

    電視臺的記者原本是用來拍上官古玩店門可羅雀的景象，但是用在這裏效果也不錯。

    上官星光半躺在椅子裡，一隻手有節奏地拍著大腿，欣賞著自己執導的這出鬧劇。

    那中年人本來是祥泰拍賣行裡的員工，面相雖是忠厚老實，但是內心卻是陰暗，這回被上官星光派出去栽贓陷害。

    這種事情，這位中年人做了不知成百上千回，熟能生巧，質問的語氣，臉上的表情，還有那陶器底部對準攝像機的距離都拿捏得剛剛好。

    本來他的面相就容易給人可靠老實的第一印象，再加上他的演技，一下子就惹得眾人跟著吵鬧起來：“我說怎麼這麼便宜，原來是假貨！”

    “退貨！退貨！”

    “拿假貨來糊弄我們！當我們這麼好騙嗎？！”

    上官凌雪氣憤道：“就算是賣假貨，你見過有人這麼明目張膽，連假貨出處都留在假貨上的嗎！？？”

    “這可說不準，說不定你們不小心放錯了呢？”這回卻不是中年人說話，而是另一個圍觀群眾插嘴。

    上官凌雪氣得話也說不出來。

    上官凌雨大聲道：“這不是我們攤位上賣出的東西。”

    “你說不是就不是啊！”那圍觀群眾又說道。

    中年人沒辦法，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道：“我剛買過來就成了這個樣子，我有什麼辦法？”

    這時所有人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衝着上官凌雪三人大罵，各種汙言穢語如雨水般隨著唾沫而來。

    阿元和阿布站在圈外，急得直跳腳，卻沒有任何辦法。

    宋偉和徐闖也沒想到原本好好的拍賣現場居然會被搞成這個樣子。

    “你們要是懷疑我調包，可以看監控錄影啊。”那中年人主動提出要看監控。

    “對了，看監控！”上官凌雪贊同道。

    李不凡的眼睛一直在打量著那個中年人，在剛纔的衝突中，他冷眼旁觀，沒說過一句話。

    這中年人的演技雖高，但卻瞞不過李不凡的眼睛，那時不時閃爍而過的目光和眼眸深處的那抹喜色是怎麼樣也遮不住的。

    那中年人叫來會場的工作人員，跟他說明了要調看監控的要求。

    那個工作人員是個臉上長著青春痘的年輕人，估計是大學生在這裏做兼職，他何曾被這麼多人圍住，還有一架攝像機對著，緊張地說道：“這個……監控的事要主管同意才行。”

    “沒事，那你就叫你們主管出來。”上官凌雨不耐煩道。

    原本形勢極好的拍賣會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中年人給攪黃，就是解決了此事，今天這後半段火旺也要被攔腰截斷。

    “好的，好的。”那年輕員工趕緊鑽回人群，去找他的主管。

    沒過一會兒，那年輕人領著一個西裝筆挺，小肚微凸的人過來。

    “汪主管是吧，我們要調十幾分鍾前的D區監控，我們懷疑他調包故意誣陷我們賣假貨！”上官凌雨說道。

    話音未落，旁邊的人已經開始叫喚起來：“什麼誣陷？賊喊抓賊！”

    “明明是自己賣假貨！還好意思說！”

    “……”

    有這幾個人帶頭，外圍的群眾也受了鼓動，一個個叫了起來。

    中年人不說話，只是委屈地站在原地。

    李不凡掃視了一圈，將剛纔最先開口鼓譟鬧事的那幾個人的面容都一一記下，雖然分散在人群中，但是李不凡的眼睛還是敏銳地捕捉到這群人都站在圈外第二排。

    雖然李不凡他們很難看到他們的人，他們卻可以輕易地掌握圈中的形勢，然後再當成一個個人肉放大器影響外圍的群眾。

    這要說是沒有組織，李不凡還真不相信了。

    “通寶齋仿古工藝。”李不凡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有意思。”

    主管聽了上官凌雨的話還有周遭群眾的鼓譟，已經瞭解了事情的經過。

    “可以，幾位是要跟我去安保室看呢？還是直接放在大螢幕上？”

    上官凌雨本來要說大螢幕，可是想到萬一要是出了什麼狀況，可就完全沒有挽回的餘地，正要說去安保室時，旁邊那些人跺著腳齊聲喊了起來：“大螢幕！大螢幕！大螢幕！”

    於是就像先前那樣，一圈圈地傳了開來，所有的人都在喊大螢幕。

    李不凡冷笑地看著那主管，表面上是給上官凌雨還有中年人公平選擇的機會，但一般監控的畫面又怎麼會輕易接駁到大螢幕上？

    這主管多半也有問題。

    上官星光笑得臉都有點僵了。

    他沒想到自己匆忙定下的計策竟然這麼管用。

    這也要得益於他平時的“刻苦訓練”啊！

    祥泰拍賣行本來由上官星文、上官星光兩兄弟接手後，就多了許多歪門邪道的掙錢方法，其中一條就是從各地收購價格低廉的仿古工藝品，然後再冒充成正品出售。

    古玩界的小白數量還是巨大的，騙都騙不過來。

    所以假貨都是現成的，包括那個演技一流的中年男人也都是在一線鍛煉出來的優秀員工。

    至於那會場的主管也早就被上官星光收買，說收買也不太正確，因為他沒有要求那個主管做任何過份的事，只是叫他將監控的畫面接到大螢幕上，讓所有人都可以看到監控畫面。

    就算上官凌雨不答應也沒關係，等他們去安保室看監控時，那畫面同樣也會在大螢幕上同步播出，那時侯上官凌雨就算知道了也沒辦法。

    不一會兒，大螢幕上一陣閃爍，白灰的光條上下移動著，還傳來嗤嗤的靜電聲，然後跳出了D區的監控畫面。

    永春園是少見的監控設施做得全會場覆蓋且自帶錄音的會場，所以它的收費也格外昂貴，如果活動超出時間，也會另外加錢。

    眾人都仰起頭看向那塊電視。

    只見那中年人正擠在攤位前，問上官凌雪什麼問題。

    因為人多嘈雜的緣故，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然後那中年人爽快地掏出一疊鈔票，放在攤位上。

    上官凌雪將陶器遞給他。

    中年人也許是怕在人群中擠壞了這件陶器，一直高舉在右手裏，穿過人群。

    人們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件陶器就在眾人頭頂上穿過，只有中途經過一個高個時，被他的身子給擋了一下。

    不過這麼短的時能讓那個中年人做些什麼。

    之後就是中年人來到一個人少的地方，低頭檢視起那件陶器，翻到底部時，發現了那幾個通寶齋仿古工藝的字樣。

    至此，所有人都知道中年人絕無可能調包。

    李不凡的眼睛卻在看到那高個的時候，飛快地轉頭在附近人群中掃了一眼，果然那高個就站在不遠處，因為身高的緣故，很是顯眼，李不凡記得剛纔最先鼓譟的人中就有那個高個。

    “怎麼樣？我說了我沒調包吧？”中年人不說上官凌雨誣陷他，而只是解釋自己沒有調包。

    這種弱勢的話一說出來，旁邊果然馬上就有人替他打抱不平：“花錢買了東西，還要被人誣陷是故意調包，照我說啊，以後大家到這上官古玩店買東西可要小心了，不要花了錢，反而被人送進監獄。”

    “是啊，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也就他們認為是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