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大人來了呀。

    來了呀。

    呀。

    華陽五雷轟頂，還活著，但感覺還不如死了好。

    生不如死，真真生不如死。

    “站那兒幹嘛，”花漪走到桌子坐下，給華陽倒一杯茶，“來坐，上好的龍井，嚐嚐。”

    華陽想走。

    可走得了嗎。

    顯然不能。

    於是華陽僵硬著腳步，一步一停，艱難萬分地走到桌子。

    全程不看花漪。

    尷尬。

    太尷尬。

    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咕咚喝下花漪倒的茶。

    龍井很好喝，可華陽味同嚼蠟，根本沒品出來。

    甚至還品出了苦味。

    “我才離開兩天，”花漪含笑，“國師大人就迫不及待來找我。”

    戲謔：“可見，國師大人真的很想我——”

    華陽反應激烈：“我沒有！”

    他辯解：“我就是無聊睡不著，無意間發現了床下的密道，想著這密道可能是……亂臣賊子挖的……”

    迎著花漪揶揄的眼，華陽越說聲音越小。

    心虛。

    還無地自容。

    自己為什麼要主動送上門來！

    華陽後悔，很後悔。

    想穿過一刻鐘前，扇自己兩巴掌。

    “剛剛，”花漪一肚子壞水，面上卻很純良，“你應該沒看到吧？”

    華陽一怔，忙搖頭：“沒看到，臣什麼都沒看到。”

    說著給自己倒杯茶，一口悶掉：“這茶好喝。”

    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

    花漪笑出聲。

    華陽：“……”

    鎮定。

    要鎮定。

    他再給自己倒杯茶，咕咚咕咚。

    “國師大人，”花漪問，“你很熱嗎？”

    華陽一愣。

    花漪笑眯眯：“你臉好紅。”

    華陽：“……對，臣很熱，”用手給自己扇風，“這天太熱了。”

    花漪搖頭：“我倒不覺得這天熱，我覺得，”盯住華陽，“是你的心熱。”

    砰！

    砰砰砰！

    華陽心跳如雷。

    臉色血紅。

    忽然見花漪起身走向櫃子。

    “我做了個小玩意，”花漪拿著一個盒子回來，“送你。”

    朝華陽笑：“開啟看看，希望你喜歡。”

    華陽開啟盒子。

    一把迷你火槍。

    也可以說，是手槍。

    通體漆黑，低調奢華。

    “這裏麵一共六顆子彈，”花漪笑說，“射程三千米，送給你防身。”

    華陽拿起手槍。

    槍身右後側刻了一個陽字。

    “喜歡嗎？”花漪笑問。

    華陽睫毛輕顫，片刻後冷靜道：“喜歡。”

    他朝花漪道：“臣會很珍惜陛下的這份禮物。”

    花漪朝華陽伸手：“回禮。”

    華陽呆住。

    花漪理直氣壯：“我送了你禮物，你不應該回我禮？”

    “……回，”華陽點頭，“臣回禮，臣回去後就——”

    花漪：“回去後太久了，我現在就要回禮。”

    她打一個呵欠：“好睏，想睡覺。”

    華陽：“……”

    華陽：！！！

    花漪不會是要他侍寢吧？！

    華陽霍地起身：“時候不早，臣就先回去了。”

    抱起裝手槍的盒子就跑。

    可——

    “站住，”花漪冷下聲音，“朕準你走了嗎？”

    華陽停步。

    心跳也跟著停了。

    “行了，”花漪嫌棄，“不要你侍寢，回來。”

    華陽眨眼。

    不要他侍寢？

    他回頭，向花漪確認：“真的？”

    花漪微微一笑：“我數三下，你要是不回來，我就要你侍寢，三——”

    華陽凌波微步，奔回花漪身前。

    可見真的不想侍寢。

    花漪：“……”

    硬了。

    拳頭硬了。

    想爆錘華陽狗頭。

    花漪狠狠瞪華陽一眼，起身走向床：“不知為何，這兩日朕總失眠，想借國師大人一隻手。”

    她上/床躺進被子，朝華陽招手：“過來。”

    華陽默了默，抬腳走近花漪。

    “……陛下，”他冷靜問，“想要左手還是右手？”

    花漪彎唇：“你給我哪隻手，我就要哪隻手。”

    華陽微頓，隨後神色如常在床邊坐下，遞給花漪右手。

    然後——

    指尖被捏；

    手背被戳；

    手心一熱，花漪臉貼了過來。

    華陽條件反射收手。

    “不準走，”花漪抓住華陽胳膊，臉輕蹭華陽手心，“你現在是我的，除了我的身邊，哪兒都不準去。”

    不知是對手說，還是對華陽說。

    華陽心跳加快，忽然他想到什麼，道：“燕止來找我了。”

    花漪被轉移注意力：“都聊了些什麼？”

    華陽：“他問世間是否真的即將有大亂？”

    頓了頓道：“燕止所圖不小。”

    花漪輕笑：“他的確所圖不小，”把玩華陽手指，“不過他已入了宮，就在你我眼皮子底下，翻不起什麼風浪。”

    對華陽道：“先留著他，等時候到了，再送他上路。“

    華陽“嗯”一聲：“快睡吧。”

    花漪：“……”抬頭，嗖嗖發射冰冷眼刀，“就盼著我快點睡著，你好回去，是吧！”

    華陽無辜：“臣沒有，是陛下您自己說，您困了，想睡覺。”

    花漪呵呵。

    花漪呵呵呵呵。

    我信你的鬼話！

    “你就氣我吧，”花漪臉埋進枕頭，甕聲甕氣，“你把我氣死了，纔開心。”

    越想越氣不過，抬臉湊近華陽手。

    狠狠咬住大拇指。

    華陽吃痛嘶一口氣。

    花漪鬆嘴。

    華陽大拇指上留下兩排牙印。

    “舒服了。”花漪露出笑容。

    華陽：“……”

    “我睡了。”花漪閉眼，很快就睡了過去。

    華陽鬆口氣，可以走了。

    可——

    手還被花漪握著。

    華陽屏氣凝神，放輕動作，一點一點往回抽手。

    忽然花漪睜開眼。

    華陽心碎掉。

    花漪閉上眼，握一下華陽手：“你明天晚上還來嗎？”

    華陽心一顫。

    花漪糯糯道：“我想吃蜜棗糕了，你明晚如果來的話，給我帶一碟蜜棗糕，桃酥也帶點。”

    她鬆開華陽手，轉身面朝床裡側：“你走吧。”

    華陽默了兩秒，伸手拉高被子，蓋住花漪露在外面的肩膀：

    “夜裏涼，被子要蓋好。”

    花漪不語。

    彷彿已經睡著了。

    華陽拿著花漪送自己的槍離去，到石壁時頓住腳步，忽然問：

    “要不要帶些酒來？”

    “要！”身後花漪歡快的聲音傳來。

    華陽揚起唇：“臣回去了，祝陛下好夢。”

    還有，明晚見，我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