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識時務者爲俊傑
“陳兄,今日有舅父作保,你我之間的恩怨便算是一筆勾銷,我敬你一杯如何?”酒菜上齊,眾人落座後,楚鴻主動端起一杯酒遙敬陳安。
但陳安顯然沒有回敬對方的意思,只是面色冷峻的回道:“敬酒就算了,我與楚少不是一路人,沒必要非得做朋友。”
“你!”
楚鴻被陳安這一句話噎的半死,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好一臉不悅的放下酒杯,一句話都不說了。
一旁親眼目睹了一切的谷永年,嘴角緩緩流露出一抹笑容,竟然也主動舉起酒杯,衝着陳安說道:“鴻兒敬的酒你不喝,那麼我來敬你可好?”
眼見堂堂吏部尚書,當朝一品大員竟然主動給陳安敬酒,小白可就有些緊張了。
藏在桌子下面的腿不斷觸碰陳安,示意他這時候萬萬不可意氣用事,谷永年畢竟是此次鄉試的主考官,得罪了他可以說沒有半點好處。
然而如此淺顯的道理,陳安怎麼可能不懂。
如果說他跟谷永年喝上一杯酒便可以解決全部的麻煩的話,別說是一杯了,十杯都沒問題。
但眼下的局面並沒有那麼簡單,若是面對谷永年之際真的妥協了,喝了這杯酒,那麼之後他必定還會要求更多,難道自己要永遠妥協下去嗎?
“請谷尚書恕罪,這杯酒,陳某端不起來。”
“哦,為何?”
儘管被陳安當衆落了面子,但谷永年的臉上卻沒有顯露出絲毫不悅之色,反而十分好奇的發問。
卻見陳安開門見山的說道:“青州趙家覆滅在我手中,而谷尚書又與趙家關係匪淺,我這個人很怕死,因此實在不知道這杯酒該怎麼喝下去。”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子。”陳安話音剛落,谷永年便哈哈大笑起來:“你是認為我會在你杯中下毒不成?”
“防人之心不可無,陳某能走到今日實屬不易,還望谷尚書恕罪。”
陳安沒有正面回答谷永年的問題,當然也未曾否定,一切話語都是那樣的模稜兩可,但明眼人都明白,陳安說的可不是是否在酒中下毒這件事。
他是在試探,谷永年是不是爲了趙家之事纔來找他!
“本來趙家之事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不便多言,但今日你既然問起,我便好好與你說說。”谷永年自己主動喝了一杯,而後繼續說道:“我一直以為,這世界滾滾向前,皆是被大勢所推動。沒有人能抗拒大勢,最多隻能順勢而為。”
“趙家因勢覆滅,與你我無關,既然它都已經成為歷史,為何還要再次提及?”
很明顯,谷永年是在暗中提醒,他並非是爲了趙家之事而來找陳安的麻煩,那麼如此一來,他的目的就很明顯了。
“想必我的目的,你已經猜到了。”谷永年深深的看了陳安一眼,頷首道:“這就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能夠舉一反三,有些話不用說清,你便可理解的比旁人更加透徹。”
谷永年這番話,徹底讓小白跟楚鴻頭聽傻了。
顯然根本就聽不懂這一段雲山霧罩的話語究竟是在說什麼,但陳安卻好像聽的津津有味,還時不時跟著點頭,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絲毫表示,一直保持沉默。
這一幕,讓谷永年的眉頭微不可查的一皺。
這大概是他在見到陳安之後,臉上第一次浮現出除平靜以外的表情,他知道陳安是在跟自己裝傻,並且對此十分不滿!
“好!既然你非逼我把話說明白,那我便直說好了!”谷永年的語氣不自覺的加重,身體略微前傾,充滿壓迫性的死死的盯著陳安:“你腳下的路,以往不是沒人走過,多少人都已經證明那是走不通的,繼續走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但我不想你死,哪怕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許多事,甚至可以說是衝突,我也依然願意給你一次機會。”
“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為自己物色一名合格的弟子,繼承我之衣缽,當然將來也會繼承我所擁有的的一切,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將這名親傳弟子的名額送給你。”
“只要你點點頭,我可以保證,現在我所擁有的一切,以後你都可以擁有,甚至猶有過之!”
“如何,把話說的這麼直白,你可滿意?”
小白跟楚鴻全都聽傻了,沒想到谷永年繞了這麼大一圈,竟然是爲了收徒,而且還是親傳弟子!!
能夠成為吏部尚書的親傳弟子,這是什麼概念,要知道當年谷永年甚至都不是趙文峰的親傳弟子,就這都能在趙文峰死後承擔起吏部尚書的職責。
若是陳安能夠就此得到谷永年不遺餘力的培養,將來成就不可限量!
往小了說,那是家財萬貫,妻妾成群,往大了說,那是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如此誘人的條件,恐怕沒有任何人能夠拒絕,尤其是陳安這種自小就未曾見識過這個世界真正的樣子,未曾領教過那些天生貴族的生活的人。
毫無疑問,這絕對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一時間,小白跟楚鴻全都屏住呼吸,眼巴巴的望著陳安,等待他的回答。
可讓人意外的是,陳安依舊在沉默。
“年輕人,識時務者爲俊傑,你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谷永年在不斷催促,希望陳安能夠趕快做出決定,但實際上這個決定,陳安很早之前就做出來了。
“谷尚書大概還不知道,我與楚大少爆發衝突的真實原因是什麼吧。”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陳安終於開口,但他的話,卻跟眾人預想中完全不一樣。
“其實那根本不是什麼口角。”陳安看了楚鴻一眼:“是楚大少侮辱了蔭柳縣死去的那十幾萬百姓,以及爲了我甘願放棄自身性命的縣丞馮庸。”
“若不是他們,此番與皓月國之和談根本無法成功,甚至因此可能導致未來我大魏數百萬人死於戰火。”
“楚大少可以抹除我的努力,我的功勞,但不能抹除那些為此或自願,或不自願的付出性命之人的功勞,因為是他們用命,換來了這短暫的和平。”
陳安的臉上,緩緩流露出一抹苦笑之色,同時他的目光中又充滿了輕蔑。
那輕蔑的目光就這樣在谷永年跟楚鴻身上流轉,而後他才繼續說道:“從始至終,我只是想要為他們爭取一個道歉而已,但也僅僅只是這個道歉,楚少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甚至你寧願放下身段給我敬酒,也不願給那些真的為大魏付出過的人道歉。”
將面前那杯酒灑到地上,陳安平靜的起身。
“抱歉,我不是俊傑,更不識時務,我只知道...道不同,不相為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