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莞剛有意識，就聽到了陸墨琛和俞子美的爭吵聲。

    她聽不見他們具體在吵什麼，只覺得他們聲音很大，讓她很煩躁。

    只是這時候，她還沒能睜開眼睛。

    當晚，夜深人靜的時候，病床上的顧莞緩緩睜開眼。

    她覺得渾身無力，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看著天花板片刻後，她忽然想起，自己是出了車禍，額頭還隱隱作痛。

    她竟然還能活著……

    這段時間顧莞雖然昏迷著，可還是有意識的，她聽得見別人和她說話的聲音，當然也聽見了陸墨琛在他耳邊的懺悔。

    可是，他們的孩子已經沒有了，他們也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那個孩子，顧莞再次落淚，她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她的動靜吵醒了淺眠的陸墨琛。

    陸墨琛就趴在顧莞的床邊，顧莞有點動靜他就醒了。

    睡眼朦朧間，陸墨琛抬起頭，對上了顧莞那雙氤氳著水汽的眸子。

    月光下的顧莞顯得格外脆弱，好似一個精緻的瓷娃娃，稍稍用力就會碎了。

    “阿莞……”陸墨琛立馬就清醒了。

    “阿莞，你醒了！”陸墨琛激動之餘，連忙起身去叫江浩宇了。

    經過一系列的檢查，江浩宇說顧莞的情況很不錯，等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顧莞除了頭部受了撞擊做了手術縫了幾針之外，其餘的全都是皮外傷，費不了什麼功夫。

    等檢查結束，已經是凌晨了。

    顧莞睡了許久，現在只想坐在床上緩一緩。

    窗外的月光格外柔和，顧莞看著玉盤似的明月，心想著，現在應該是快中秋了吧。

    “我睡了多久？”顧莞問。

    站在一旁的陸墨琛還有些恍惚，時隔半個多月，他終於再次聽見了顧莞的聲音，他甚至覺得恍如隔世。

    “十八天。”

    這十八天，陸墨琛都是數著日子過的。

    顧莞默默了良久，才道：“孩子已經沒了，對吧。”

    “阿莞，我們……”

    不等陸墨琛說完，顧莞就打斷了他的話，“現在終於可以如你所願，救顧菲的兒子了。”

    “不是的，阿莞，我已經找到別人了，不用再折騰你了。”陸墨琛上前了兩步，站在了顧莞的床邊。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顧莞就在他面前，他卻覺得自己好像和顧莞隔著整個銀河。

    “是嗎？”顧莞低聲喃喃著，她依舊是看著月亮，從始至終沒有給過陸墨琛一個眼神。

    “阿莞，等你養好身體，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陸墨琛坐在床邊，握住了顧莞冰涼的手。

    可即使握住了顧莞的手，陸墨琛的心也還是空落落的。

    對於陸墨琛說的話，顧莞並沒有反駁什麼。

    顧莞低下頭，看著陸墨琛窩著自己的手，她愣了愣，隨後把手抽了出來。

    “阿莞……”陸墨琛眼裏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今天你和俞阿姨的話我聽見了。”顧莞的聲音出奇地平靜，“你知道我的車禍不是一場意外，對吧？甚至上一次的車禍也不是意外。”

    陸墨琛沒有迴應，算是預設了。

    顧莞面無表情，她再次抬頭看向窗外，“你別擔心，我現在能醒過來，我也就不想追究什麼了，聽今天你和俞阿姨的對話，我知道，你大概也是有難處的。”

    聽到這兒，陸墨琛才發現顧莞說的話有些不對勁。

    她叫俞子美“俞阿姨”？

    “只是你的難處是什麼，我不想知道，也不願意知道，這是你自己的事，是你自己要處理的問題，所以，陸墨琛，我不想再因為你承受這麼多莫名其妙的事了。”

    “原本孩子還在的時候，我想過，只要你能讓我留下這個孩子，我什麼都可以忍受，你知道嗎？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原本還能自持的顧莞，在提到孩子的時候，聲音也帶著哽咽。

    她的父母去了，顧菲一家根本就稱不上是什麼親人，那個孩子，是她的骨血也是她的希望。

    可是現在，她什麼都沒有了。

    顧莞的哽咽聲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捅在了陸墨琛心頭。

    “阿莞，我會給你一個公道，但不是現在，以後等事情都解決了，我們也還會再有孩子的。”陸墨琛抬手按住顧莞的肩膀，眼神熾熱地看著她。

    顧莞的雙眸卻像是一汪死水，即使是對上了陸墨琛的目光也沒有半分波瀾。

    “不會了，陸墨琛，再也不會了。”

    “你不想再要一個孩子嗎？你不想再擁有親人嗎？”陸墨琛知道，孩子是唯一讓顧莞回心轉意的辦法了。

    顧莞卻扯了扯唇，她說：“陸墨琛，天底下就你一個男人嗎？我只能跟你生孩子？”

    此話一出，陸墨琛目眥欲裂，眼眸猩紅。

    顧莞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要離開他，去和別人生孩子嗎？

    不！他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眼瞧著顧莞的表情愈發不耐，陸墨琛立馬收起了戾氣，幾乎是哀求著問：“阿莞，你是在說氣話，對不對？”

    “阿莞，你是在生我的氣，你是在故意氣我，對不對？”

    顧莞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只給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隨你怎麼想。”

    顧莞這滿不在意的樣子讓陸墨琛幾近崩潰！

    這麼多天，他不止一次幻想，等顧莞醒了，他說說好話，顧莞就會像從前一樣願意和他在一起。

    他甚至都想好了，在顧莞原諒他以後，他要怎麼補償顧莞了。

    可是現在，陸墨琛的夢破碎了。

    顧莞好似再也不是從前的顧莞了。

    “阿莞，你是不是恨我的？我從前做的……”

    “從前？”顧莞打斷了陸墨琛的話，“從前的事我都不在意了，至於你，我不恨你。”

    陸墨琛眼裏漸漸出現希冀的光，顧莞不恨他！顧莞心裏還是有他的！

    但顧莞的下一句話就讓陸墨琛重新墜入了深淵：“我也不想原諒你，我不會再在你身上浪費一絲一毫的感情，太不值了。”

    “阿莞，難道我在你心裏就已經沒有任何位置了嗎？”陸墨琛還心存僥倖。

    顧莞紅唇輕啟：“陸墨琛，你，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