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墨琛從香囊裡拿出一團紙巾，他雙手顫抖著打了它。

    一支兩條槓的驗孕試紙出現在他眼前。

    這是……

    陸墨琛瞳孔皺縮。

    是顧莞的？

    陸墨琛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他四肢麻木，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顧莞懷了他的孩子，怕他還像上次那樣逼迫她，所以她才選擇了逃離……

    顧莞甚至都不願意告訴他懷孕的事，大概是對他失望至極了吧。

    眼淚幾乎是止不住的，陸墨琛頭一回感覺到了什麼叫悲傷欲絕。

    他甚至想現在就跟著顧莞一起去了。

    只要一想到那天他還對顧莞惡語相向，陸墨琛就覺得窒息，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可是吸進肺裡的空氣冷得就像是刀子，在他的五臟六腑霸道橫行。

    痛徹心扉也就如此了吧。

    陸墨琛小心翼翼地把試紙和信都放回了香囊，他把香囊貼在自己胸口，好像能感受到顧莞最後的溫度。

    “阿莞，對不起……”

    陸墨琛忽然想起，顧莞是最怕冷的，可是初春寒峭，那海水那麼冰冷，她卻跳得那樣決絕。

    “阿莞，我錯了……”

    只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

    距離顧莞跳海，已經過去了十二個小時，可依舊沒有顧莞的任何訊息。

    何安甚至都不敢去見陸墨琛，他只能讓別墅裡的傭人好生照看。

    在距離顧莞出事三十六小時的時候，何安到底還是來見了陸墨琛。

    何安被傭人領著到了顧莞的房門外。

    “陸總在裡面一天一夜了，到現在也不出來，我們送飯進去也是沒有動過，何特助，您好歹勸勸吧。”

    何安也心慌得很，他不知道怎麼能勸得動陸墨琛。

    “你先叫江醫生過來，我進去看看。”何安道。

    “是。”

    何安推開了房門，即使是正午時分，房間裡卻還是陰暗的。

    他剛走兩步，就差點被一個酒瓶絆倒。

    “陸總？”何安環視四周，藉着門外的光線，他看到了在角落的一個人影。

    何安只能先開啟燈。

    突如其來的燈光讓陸墨琛皺起眉，他神情恍惚，看向門口。

    是何安啊。

    陸墨琛又仰頭喝了一口酒。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他只知道，在被酒精麻痺的時候，他就感覺不到心痛了。

    雖然他還是會想起顧莞，但他的心不會痛了。

    像是麻木了，又像是他的心跟著顧莞一起葬身大海了。

    “陸總。”何安走到陸墨琛面前蹲下，他從陸墨琛手中拿過酒瓶，“別喝了。”

    看著這滿地的狼藉，何安似乎也能感受到陸墨琛的痛苦。

    只是他感受到的，還不及陸墨琛心中痛苦的萬分之一。

    這世上不可能有什麼感同身受。

    就像從前的陸墨琛也不知道自己竟把顧莞傷害到那樣的地步。

    他以為自己對顧莞很好了，可是……

    “找到了嗎？”陸墨琛是明知故問了。

    看何安這樣子，也不像是找到了。

    “陸總，我們真的盡力了……”何安低下頭，不敢去看陸墨琛的眼睛。

    他早就知道的……

    陸墨琛揚起頭，不自覺地勾起唇。

    可即使他一開始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現在卻還是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屍體也找不到？”陸墨琛問。

    何安沉默了許久，才道：“陸總，您節哀……”

    陸墨琛看向何安，眼神逐漸變得狠厲，他失控地吼道：“一群廢物！滾！”

    “陸總，您冷靜！”

    可現在的陸墨琛哪還聽得進去何安的話，他拿起身邊的酒瓶就砸到地上，他雙目赤紅，眼淚混著汗液在臉上留下痕跡，他幾乎是嘶吼道：“滾！滾出去！”

    何安沒辦法，只能先退了出去，他剛出房間，迎面就撞上了過來的江浩宇。

    “琛哥怎麼樣了？”江浩宇問。

    “陸總他情緒很不穩定，江醫生，你現在還是不要進去了吧，陸總他喝了很多酒，又知道了夫人連屍體都沒找到……”何安說著說著都想要流眼淚了。

    何安話還沒說完，房間裡就傳來了一陣摔東西的聲音。

    江浩宇站在門口，想了許久，終究還是沒進去。

    在何安出去後，陸墨琛又關上了燈。

    他覺得，他就該在無邊的黑暗裡，他這樣的人甚至都不配擁有一絲光亮。

    黑暗中，陸墨琛笑得淒涼。

    他的阿莞真是好狠心啊，竟然連屍體都不願意留給他。

    現在，好像連酒精都不能緩解他的心痛。

    左胸口的鈍痛幾乎讓他窒息，他倒在床上，想著自己往後到底該怎麼度過沒有顧莞的日子。

    忽然，門又被開啟了，陸墨琛猛地從床上站起來。

    江浩宇不由分說地開啟燈，看清陸墨琛後就上去揪住了他的衣領。

    房間裡充斥著酒味和一些因為長時間沒有透氣而產生的悶熱的溼氣。

    陸墨琛還沒反應過來，江浩宇就大聲質問道：“陸墨琛，你把顧莞的房間弄成這個樣子是存心惹她生氣的嗎？你看看你把她房間糟蹋成什麼樣了？你這是存心讓她在那邊都不安生吧？”

    這個問題讓陸墨琛的大腦持續宕機。

    過了好久，陸墨琛的嘴唇才顫抖著說：“不是，我沒有。”

    “那你看看這裏，一片狼藉，顧莞知道了肯定會生你的氣。”江浩宇鬆開陸墨琛，讓他好好看看房間的全貌。

    陸墨琛環視四周，因為他剛纔的破壞，整個房間好像是被打劫過一般。

    一想到他把顧莞的房間弄成這樣，陸墨琛都想抽自己了。

    他不能這樣對待顧莞的房間，不能……

    江浩宇見陸墨琛冷靜下來了，心裏也鬆了一口氣，他現在最怕的就是陸墨琛因為顧莞的死而變得灰心喪氣，他甚至覺得，陸墨琛長時間想不開的話，真的會跟著顧莞去殉情了。

    “我現在叫人去把房間打掃乾淨，你也去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服，別把顧莞的房間又弄髒了。”江浩宇說著就要離開。

    可陸墨琛卻拉住了他的手臂。

    “等等。”

    江浩宇停住腳步，不解地看向陸墨琛。

    他不會又要鬧出什麼么蛾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