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姐，我真是沒用。什麼事情都做不好。我，我還是離開吧。夫人和小姐都是好人，憑什麼養著我這麼一個廢物？嗚嗚嗚……”

    尚晚霞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在此前，她一直低聲細語，眼神躲閃，像一隻受驚的動物。

    湯圓這才知道，原來她的嗓門也可以這麼大啊。

    “尚姨，快起來，小心碎瓷片又割傷了膝蓋。”湯圓抱著孩子，沒法拉她起來。

    只得一個勁給娘遞眼色。

    “起來吧。”張氏去拉尚晚霞。

    可尚晚霞賴在地上，哭得更傷心了。

    “我沒用，我不配伺候夫人和小姐……”

    “好，那你就走吧。”張氏惱了，吼了一嗓子。

    “你可以在大街上流浪，可你為你的孩子考慮過了嗎？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你能忍，孩子能受得了嗎？”

    這一番話，立刻就讓尚晚霞噤了聲。

    她瞥了一眼孩子，隨後垂下通紅的眸子，顯然後悔了。

    湯圓也說道：“你要走也可以，不過，我買你花了二十文。你把二十文還給我，就可以走了。”

    “我……”尚晚霞啞然。

    她哪兒還拿得出手二十文。

    當時，湯圓給了她二十文錢之後，她轉手就把二十文還給了路邊一個賣燒餅的阿婆。

    那阿婆可憐她，看她抱著個孩子乞討，給了她幾個燒餅，還給她水喝。

    這是這些日子以來，唯一對她釋放善意的人。

    讓她在頭上插個稻草，自賣自身，也是阿婆給她出的主意。

    要不然，她哪兒知道還有這樣的路子啊。

    她只像湯圓要了二十文錢，就是爲了償還阿婆的恩情。

    那阿婆接了錢，也很詫異。

    “姑娘，你是個好人。那個買你的，也一定會是好人家。”

    這是阿婆最後對她的祝福。

    而湯圓也是看見了這一幕，才確定了自己把她帶回家，是絕對不會錯的。

    “小姐，我、我沒有錢了……”尚晚霞又低下頭去，眼淚大顆大顆地滴在碎瓷片上。

    “既然沒錢，那就只能留下來，做工抵償了。”湯圓“惡聲惡氣”地說道。

    “是。”

    尚晚霞的淚水流得更加洶涌了。

    她知道，小姐哪兒是在乎那二十文錢啊，這只是小姐要她留下來的藉口。

    她覺得，那個給她燒餅吃的阿婆說對了，買她的，真的是好人家。

    “還不快起來？”張氏也“兇巴巴”地說道。

    尚晚霞站了起來。

    “你還是抱著孩子吧。湯圓，你把地掃一下。我帶她去包紮一下手指。真是怪了，這麼大東家，這孩子怎麼都不哭呀？”

    “知道了。娘。”

    湯圓拿過掃帚，麻利地掃起了地。

    尚晚霞回頭，看著湯圓利索的動作，真是恨自己，怎麼連一個小孩子都不如。

    最後，張氏不但幫尚晚霞包紮了手指，還為尚晚霞鋪好了地鋪。

    最後，她捶著老腰，感嘆道：“這是請了一對祖宗回來呀。”

    楚耀祖趕緊過來給她按摩。

    “娘子，你看，你閨女還是靠不住吧？還得靠你相公我。這樣吧，你給我批一點資金，明天我再去牙行買幾個人來。也不要多，就，就二十兩吧。我保證買來的都是能幹的。”

    張氏瞥了一眼楚耀祖。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腸子嗎？閨女買這個人花的是她自己的私房錢。你要買也拿你自己的私房錢。”

    “娘子這話可折煞我了。我哪兒有私房錢？”

    張氏輕蔑的一笑。

    “有沒有我能不知道嗎？”

    楚耀祖哭喪著臉。

    “真沒有。”

    心裏卻吐槽起了湯圓。

    死丫頭，你私自動用自己的私房錢為家裏做事，這是擾亂市場秩序啊。

    湯圓和尚晚霞都在堂屋裏打地鋪。

    尚雲那孩子倒是不哭不鬧的，但是尚晚霞卻翻來覆去，好久都沒有睡著。

    湯圓知道她如此人生境遇，心裏必定五味雜陳的，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她原本打地鋪就已經夠慘的了，現在連睡覺的私密空間都沒有了，也太慘了吧。

    一定要改善居住環境。

    湯圓發誓。

    第二天，張氏和楚耀祖起來了，湯圓也起來了，可尚晚霞和孩子還睡著。

    “這可真是請了兩個祖宗回來呀。”張氏無奈。

    湯圓也看不下去了。

    “要不，我去把她叫起來？”

    “算了，叫起來了，她也不能幹啥呀。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吧。”

    等到早飯端上了桌子，尚晚霞終於是起來了。

    “夫人，小姐，奴婢起晚了，甘願受罰。”尚晚霞臉上的悔恨還挺真實。

    “不晚，不晚，早飯剛好，現在起來，剛好可以吃飯了。”張氏笑道。

    尚晚霞的臉紅了，想要上前做點什麼，可又不知道該怎麼插手。

    “把菜端到桌子上去，這你總會吧？”湯圓朝灶臺上的飯菜努努嘴。

    “會，會！”尚晚霞重重點頭，語氣裡透著興奮。

    彷彿在說：終於找到我會做的事情了。

    然後，就看見她撲過去，兩手端起一盤菜。

    “慢……”湯圓和張氏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下一秒，尚晚霞就觸電般地扔下了盤子，縮起兩手。

    “哎喲，哎喲”叫喚著。

    看樣子燙得不輕啊。

    “快拿涼水沖沖手。”張氏看見楚耀祖正挑著一擔水朝灶房走來，她趕緊拉著尚晚霞，朝楚耀祖跑過去。

    然後把尚晚霞的手按到了水桶裏。

    “這是幹什麼？我好不容易挑來的水呀……”

    楚耀祖內心哀嚎。

    他這幅身體，以前可從未乾過農活，現在學著做，也很辛苦的好不好。

    能不能珍惜一下他的勞動成果啊？

    “爹，尚姨手燙傷了。”跟過來的湯圓解釋。

    “傷得重不重？”得知她們不是故意浪費他的勞動成果，楚耀祖也就不怪她們了，還關心地問了一句。

    “疼不疼呀？”張氏把尚晚霞的手撈出來，看見手指都紅了。

    “不、不疼。”尚晚霞怯怯地搖頭。

    也不知道這樣子下去，自己什麼時候會被趕走。

    “算了，你以後還是不要幹活了。”張氏真的是害怕了。

    回到灶房，看到一盤油炸小魚已經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