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張氏就伸手，想要替尚晚霞抱著孩子，好讓她去洗臉。

    誰知，尚晚霞察覺到張氏的手伸過來了，下意識抱緊了孩子，後退了半步，側過身子，完全是母雞護著小雞的炸毛狀態。

    張氏滿臉的驚愕。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還能吃了你的孩子不成？你抱著孩子，怎麼洗臉？”

    尚晚霞這會兒也回過神來了，忙彎腰道歉：

    “夫人，奴婢、奴婢不是有意……”

    “行了行了。把孩子給我，你去洗把臉。”

    張氏抱起孩子，又給尚晚霞指了打水和洗臉的位置。

    她看尚晚霞做事磕磕絆絆的，完全不像是個做下人的料。

    若不是看她抱著孩子怪可憐的，真是不想收留她。

    張氏想到此，看向懷裏的孩子，孩子這會兒已經醒了，但他不哭不鬧，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著，好奇地看著張氏，又扭頭，彷彿在尋找什麼。

    張氏想著：這孩子真聰明，發現我不是他的娘，歪著頭這是在找他娘呢。

    尚晚霞洗好了臉，走過來。

    張氏一看，那張臉洗去了塵埃，竟然白淨得出奇。

    還真是大戶人家流落在外的千金小姐啊。

    尚晚霞接過張氏懷裏的孩子。

    軟乎乎的孩子從自己懷裏被抱走了，張氏竟然有些捨不得，忍不住誇了一句：“這孩子真乖。多大了？”

    “六個月了。”尚晚霞聲音低低的，神情間帶著苦楚和順從。

    她這個樣子，越發激起了張氏的同情心。

    一個女人帶著個六個月的孩子在外面流浪，多不容易啊。

    “我們既然收留了你，你就安心在我們家中住著，我們不會少了你跟孩子的吃喝。也不必畏畏縮縮的，我們家裏沒有大戶人家那些規矩，你可以隨意些。”

    尚晚霞抬頭，眼裏有感激。“是，夫人。”

    張氏把臉板起來，語氣加重：

    “日後若是你有了好的去處，我們也不會攔著你的。但只要你還住在我家中，就得任勞任怨、規矩聽話，不能惹是生非。”

    “是。”尚晚霞又低下頭去。

    “好了，跟我做飯去。”張氏立完規矩，便喊尚晚霞跟自己進灶房。

    但看看她懷裏抱著的孩子，張氏一皺眉，喊住正要出門的湯圓。

    “湯圓，你幫著你尚姨看一會兒孩子。”

    說著，不由分說，就把尚晚霞懷裏的孩子，塞進了湯圓的懷裏。

    “啊？”湯圓滿臉愁苦，“娘，我要去找小繩子哥哥。”

    “那就抱著孩子一起去。”

    “額~好吧。”湯圓只能答應。

    尚晚霞顯然也很不放心把孩子交給湯圓，但她自知自己身份，不敢反駁。

    到了二叔三叔家，湯圓看見小勺子在哭。

    “他怎麼了？”湯圓問。

    小繩子肩膀一聳，兩手一攤，話說，他這個姿勢是跟湯圓學的。

    “還是下午的那件事唄。”

    湯圓明白了。

    就爲了她說有本事的人才會有人喜歡，而不是男孩子就有人喜歡，小勺子不開心了。

    湯圓聽著小勺子乾嚎的聲音，明顯不是真哭。

    “哥，我們不理他。”湯圓和小繩子走到院子的另外一邊。

    可湯圓和小繩子知道小勺子是裝哭，毛氏卻不知道。

    “哎喲孃的寶，你咋哭了？”她心疼地把小勺子抱在懷裏。

    小勺子乾嚎得更大聲了。

    毛氏看著院子另外一邊的湯圓和小繩子，心裏氣恨，但是又不敢直接去罵他們。

    小勺子下午就回來哭訴過了，奈何他口齒不清，且表達能力欠佳，毛氏聽了半天，也沒明白他說了些什麼。

    但有一點她很肯定，就是湯圓和小繩子欺負了自己兒子。

    “走，別理他們，小勺子，跟娘進屋去。”

    毛氏生氣地拉著小勺子進屋了。

    湯圓看見了小勺子不甘心的眼神，顯然，三嬸並沒有搞清楚小勺子的訴求。

    “唔，什麼東西這麼臭？”忽然，小繩子捂著眼睛，大喊了一聲，離得湯圓遠遠的。

    “湯圓，你莫不是拉在褲子裡面了？”

    “你說什麼呢？我都多大了，哪會拉褲子裡？”湯圓連忙否認。

    哥，你別悔我英明啊。

    “是這小孩。”湯圓很快找到了臭味的來源，正是抱在自己懷裏的孩子。

    小繩子喊來了鄭氏。

    鄭氏作為已經生養過兩孩子的人，自然對換尿布很在行。

    只不過，她感到有些奇怪。

    “這孩子咋不哭不叫呢？”

    湯圓一看，果然，孩子皺著小眉毛，一臉難受的表情，可就是不出聲。

    鄭氏擔心湯圓照顧不好孩子，說道：“湯圓，這孩子先交給二嬸，二嬸給他弄點米湯吧。”

    “多謝二嬸。”湯圓終於可以和小繩子分一分趕車賺來的錢了。

    湯圓把自己兜裡所有的銅錢放在院子中間的大石頭上，嘩啦啦一陣響動，聽來十分悅耳。

    “湯圓，一共有多少錢啊。”

    “數數不就知道了？”湯圓把銅錢分成兩撥，將其中一撥嘩啦到小繩子的面前。

    “來，我們一人數一堆，然後加在一起。這樣快一點。”

    湯圓很快就數完了。

    一看，小繩子才扒拉了幾個。

    “數到多少了？”湯圓問。

    “數到……哎呀，被你打亂了，重頭來吧。”小繩子撓撓頭，又重新開始，“一，二，三……”

    湯圓：……

    “算了，哥，還是我來吧。”

    湯圓將小繩子面前的銅錢一一扒拉過來，嘴裏快速的數著：“二十二，二十三……”

    “一共是五十一文錢呢。”湯圓笑眯眯的。

    小繩子滿臉崇拜。

    “湯圓，你真厲害，能數這麼多。”

    湯圓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哥，你不會是，壓根不會數數吧？”

    小繩子的臉騰的一下紅了，難為情地點點頭。

    湯圓忍著笑。“沒關係，我教你。”

    “阿喜也要學。”阿喜也擠了過來。

    “好，都教，都教。”

    院子裡兄妹三個其樂融融，屋裏的小勺子再也憋不住了。

    “小勺子，你去哪？”毛氏攔住呀往外走的兒子，“你不是說他們欺負你？以後不跟他們玩。來，娘煮了一個雞蛋，你偷偷吃，不讓他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