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韜彎腰撿起地上的罪證來看，心下大驚。

    這些事除了他那幾個心腹，沒人知道，為什麼會被皇帝挖出來？他又是從哪裏得知的？是哪個不要命的敢背叛他？

    “皇上，這些純屬是污衊，都是捏造出來的，臣在北疆六年，一直清清白白，兢兢業業，從不曾幹過這些事，還請皇上明鑑！”

    “朕這裏不止有證物，還有證人，你做的那些事，早已被查得一清二楚，你的私產也被搜出，同黨被揪出，過幾日便會抵京，你喊句冤是不能洗脫罪名的。”皇帝到此刻反而慢慢平靜了，坐回到原位去，冷冷地注視著他。

    周韜不願意相信，他的私產居然被抄了？可他在北疆紮根那麼深，軍中到處是他的人，怎麼會呢？

    “皇上，這真是有人陷害我啊！我每年除了俸祿，根本沒有別的收入，而且每年基本都要花光，哪裏來多少私產？”

    皇帝看著他表演，臉上露出諷刺的笑。

    “說的真是好聽，你光是收取北荻人的賄賂，就有十萬兩白銀之多，何來沒有私產之說？好了，朕也不想聽你狡辯，有什麼話，你到閻王殿去，跟閻王說去吧！”

    話音剛落，立馬摔杯為號，一隊禁軍從外面魚貫而入，將周韜圍了個嚴嚴實實。

    “你騙我回京，就是爲了殺我的！”周韜此刻才認識到這個事實，並懊悔萬分。

    他求了那麼久親，皇帝都沒答應，但一個月前，皇帝卻突然願意把六公主下嫁給他兒子了，本就極其不尋常，他怎麼就沒有懷疑一下？

    “不把你騙回京城，又如何以最小的代價將你除掉呢？”皇帝冷笑，因胸有成竹而坐得不動如山。

    周韜捏緊拳頭，掃視了一眼周邊殺氣騰騰的禁軍，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你殺了我，北疆的十幾萬大軍如何安置？別忘了，我可是主帥！你就不怕他們群龍無首，變成一盤散沙嗎？”

    皇帝淡然道：“你早已經不是那裏的主帥了，就在你離開的半個月後，北疆大營便讓定王給拿下，現在他纔是那裏的主帥。”

    “定王？”周韜懵了一下，定王不是死了嗎？難道……

    “他是假死？連充軍也是假的？”

    “能想明白這一點，你也總算聰明瞭一回了。”皇帝說著，站起身來，像閻羅王一般，用死亡凝視對著周韜，“送他上路！”

    “皇上！”周韜有生以來，頭一次感受到驚恐，頓時兩股戰戰，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皇上饒命！臣這些年戍邊守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看在我操勞多年的份上，饒我一命！”

    皇帝停下步子，微微回過頭，斜視他道：“你有功勞，也有苦勞，但你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遠不足以功過相抵，還有一點，你是周家人，必須死！”

    周韜立刻爆發，嚯地起身罵道：“周家人怎麼？當年你能順利當上皇帝，還是我們周家出了最大的力，沒有我父親再朝中擁護你，你能那麼舒服地坐在這個位子上嗎？人說飛鳥盡良弓藏，無情最是帝王家，果真不假！”

    “朕自登基後，可曾有虧待你們周家？”皇帝聽他罵自己無情，倒想跟他辯一辯，“給你父親加爵賜地，給你們兄弟升官封賞，還將你妹妹封為皇后，周家何其風光，哪家能企及？你們的族人哪一個沒有吃上這一份份紅利？”

    “那又怎麼樣？那是你該給的，我們應得的！”周韜絲毫不覺得這些有什麼可值得拿出來說，周家當初之所以冒險擁護皇帝上位，為的不就是這些？

    皇帝面色陰沉，厲喝道：“你們確實應得，但得到之後就該安分守己，好好做人，而不是仗著權勢，四處結黨營私，欺壓百姓，甚至私通敵國！怎麼，你不會真以為朕會一輩子念着你們周家那點恩情，讓你們肆意妄為吧？朕是一國之君，不是你們的傀儡！”

    周韜眼睛裏迸射出殺氣，大步朝皇帝衝過去，“休要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你這個分明是卸磨殺驢！”

    禁軍立馬將他攔住，並紛紛抽出了佩刀。

    “朕就是卸磨殺驢，那又如何？你周家這頭驢橫行霸道近二十年，也該知足了。”皇帝忽然不想再跟他辯了，因為這純屬是浪費唇舌，跟一個要死的人費這麼多話幹什麼？

    “動手！”

    “狗皇帝，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周韜淒厲的叫聲伴隨著打鬥聲在身後的大殿中迴盪，皇帝緩步往外走著，不曾回頭。

    直到到了外面，如水的月華傾瀉下來，灑在他身上，才倏地停步。

    站了約莫一炷香工夫，汪成小跑過來，低聲道：“皇上，處理完了。”

    這個處理完，指的是禁衛們已將周韜斬殺，並且為他收了屍，還把大殿內的血清理乾淨了。

    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說：“甚好，去周家傳旨吧。”

    深夜裏，周家人苦等好幾個時辰，沒見周韜回來，便知是出事了，正要派人出去打探，外面就跑來一小廝，喘著粗氣稟報道：“不好了，來了一大批禁軍，將咱們周府裏裏外外都圍住了！”

    “禁軍？”周諱立時被嚇得六神無主，下意識看向父親，“爹，這是怎麼回事？”

    周老爺子沒有搭理他，仍舊端坐在主位上，未有絲毫變色。

    “我出去看看。”周諱快步出了偏廳，來到正廳這邊。

    只見大門那處被禁軍堵得水洩不通，府裡的下人都被吸引過來，圍聚在一起議論不休。

    禁軍副統領郭力走過來，向他拱了拱手，面無表情道：“末將奉皇上之命，前來查抄周府，並抓你們周家眾人下獄，請把他們都請出來吧，不要把場面弄得太難看。”

    周諱橫行慣了，哪裏容得人這樣跟他說話？

    當下便破口大罵：“你算老幾？一個小小副統領，皇上的走狗而已，也敢命令我？”

    “不是我命令你，是皇上命令你，”郭力平靜地看著他，語調裡沒有半分情緒，“你們要是不肯合作，那我只能採取武力了。”

    “你敢？”周諱似乎並沒有弄清楚狀況，仍拿他原來那套嚇唬人，“我周家可是國戚，你敢動我府裡任何人一根汗毛，我就……”

    一語未完，被郭力三拳兩腳撂倒，豬叫似的大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