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泓在心裏罵了一聲，說：“此乃公物，臣沒有權力動用。”

    既然是用來給太后修陵寢，火藥庫那邊的官員自然會特批，怎麼可能還要從他這裏挪用？

    “你是不是看本宮失勢了，所以不將我放在眼裏了？”太子的臉色驟然變得陰沉。

    阮泓急忙解釋道：“微臣不敢，只是火藥都放在官署，我確實不好私下挪走，不然被人發現，我如何交代？”

    “如何交代，這是你要考慮的事，本宮只要六十斤火藥。”太子冷眼看著他，“上次叫你去殺楚紫楠，你卻沒有做成，本宮可記著呢，這次要是再成不了事，我看你也沒必要再待在京城。”

    “這……”阮泓瞥眼向窗外看了看，外面人影晃動，顯然埋伏了人。

    自己要是不答應，恐怕連這扇門都出不去。

    “那好吧，微臣今晚就去官署，將火藥拿出來。”

    太子這才滿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說：“這樣就對了，你放心，火藥庫那邊批下來，我立刻給你補上。”

    “是。”阮泓頓時心裏像裝了千斤石塊似的，被壓得有點喘不過氣。

    跟太子分開後，感到十分不安，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去找楚紫楠商量一下比較穩妥。

    楚紫楠在宮裏，還沒回來，倒是沈遲剛好辦完事回到王府。

    聽稟告說，阮泓來了，立刻叫人把他請進來。

    阮泓心想，有事跟定王說也一樣，反正他和楚紫楠關係非比尋常，於是便將太子找自己談話的事說了一遍。

    “六十斤火藥？”這個量可是很大了，沈遲的第一反應，便是太子要作亂。

    可是，作亂的話，六十斤似乎又太少了。

    如果是為修陵寢，完全可以直接去火藥庫批，沒必要拐個彎從阮泓這裏拿，那麼，他到底想幹什麼？

    難道……

    沈遲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想，臉色微微一變。

    “會不會，他想炸的並非石頭，而是皇上？”

    阮泓驚得一張臉發白，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大。

    要真是這樣，那他豈不是就成了弒君的幫兇？成與不成都是罪人，到那時，阮家就真的徹底完了！

    “這可如何是好？”

    “現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沈遲這會兒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那就是直接去見皇上，跟他說明此事。”

    “這麼做，固然會曝光你跟太子結黨的事，但也總比將來東窗事發，身首異處要強。”

    阮泓雖然有些捨不得現在所擁有的大好形勢，但確實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了，不論何時，都沒有什麼能比保住身家性命要緊。

    “那就聽王爺的。”

    兩人商議定後，於當天晚上進宮。

    為避免被太子知道，阮泓經過了喬裝，扮成侍衛才混進去，之後與沈遲在第三道宮門附近會合。

    皇帝此時頭疼病又犯了，正靠在軟榻上，讓楚紫楠鍼灸。

    汪成小跑進來說：“皇上，定王求見。”

    “知道了，讓他先等著，待朕做完鍼灸再宣進來。”皇帝有些不耐煩，但知道沈遲沒什麼要緊事不會來找自己，所以還是要見一見。

    楚紫楠聞言，分了一會兒神，沈遲這會兒來做什麼呢？

    約莫一炷香時間過去，施針完畢，皇帝躺著緩了一會兒，起身讓人宣沈遲進殿。

    “參見皇上！”

    聽到阮泓的聲音，正在收拾針包的楚紫楠驀地抬頭看過去，他怎麼來了，還穿成這樣？

    皇帝也感到奇怪，便問：“定王，你們這是幹什麼？”

    沈遲答道：“回皇上，是阮泓有要事要稟報，但又不能讓人知道他來面聖，這才求助於臣，喬裝成侍衛進來。”

    “什麼要事？”皇帝麵露狐疑，“為什麼要求助你？”

    阮泓開口，給出早已想好的回答：“因為事情牽扯到工部，而定王又正好在工部掛職，臣思來想去，只有求助他最妥。”

    這理由倒也說得過去，皇帝便沒有深究，“是嗎？那就說事吧。”

    楚紫楠將東西收拾妥當，默默地站到一旁，看了看沈遲，聽得阮泓道：“白天太子殿下私下找臣，命令臣挪六十斤火藥給他，說是修建陵寢要用。”

    “修陵寢？”皇帝一聽便覺有問題，這種事太子完全可以直接找火藥庫的官員批，沒人敢耽擱，何必挪用工部的？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太子拿火藥另有用途！

    可是這個時候他拿這麼多火藥幹什麼去？想要炸誰？

    皇帝很快聯想到太后的死因，又想到廢太子之事，脊背不由一陣發涼。

    楚紫楠也有所懷疑，故意陰陽怪氣：“真有意思，太子殿下挪用公物，都不用跟皇上交代一句的，是根本沒把您放在眼裏呢，還是心裏有鬼，故意隱瞞？”

    “你又想說什麼？”皇帝惱火地瞪過去，“注意一下你的言辭！”

    “我就是單純覺得，行為詭異，想提醒皇上注意提防，您可別忘了，太后的事還沒查清呢。”

    楚紫楠之所以把話說得這麼直白，是因為經過太后遇害，皇帝對周家起了很大的疑心，而太子又和周家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嫌疑值自然跟著飆升，皇帝不可能還像從前那樣信任袒護他。

    沈遲附和道：“臣也覺得，太子在這時候挪走火藥六十斤之多，實在可疑，不排除是想行刺皇上的可能，為策完全，臣建議皇上早做防備。”

    “太子就是再混，應也不至於對朕這個父親下殺手，你們兩個休要在此挑撥離間！”

    皇帝雖嘴上如此說，心裏卻在打鼓，倘若他們的猜測成真，自己豈不是要被自己的兒子炸死？連個全屍也留不到？

    六十斤火藥，足可以將人炸成灰了。

    “太子跟你要火藥時，可還說了別的什麼？有無異常舉動？”

    阮泓回憶著，搖了搖頭，說：“他只命令我不準將此事洩露出去，否則就讓我全家死絕。”

    “這個逆子！”能發出這樣的威脅，就足以證明用心不正，皇帝登時氣得腦門上青筋直蹦，頭又疼起來。

    沉寂了片刻，沈遲再次出聲：“在皇宮自然是不便動手，若是真要刺殺皇上，那麼最佳時機，當是太后出殯當日，等皇上出宮，在路上行動。”

    “是啊，六十斤火藥，破壞範圍很廣了，只要在必經之路埋下炸藥，刺殺成功的可能性極大。”楚紫楠故意提起炸藥的威力，“不只是皇上，就連侍衛隊和百官等一大片的人，都會被炸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