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皇帝身子一晃，向後踉蹌了兩步，差點栽下去。

    汪成等人連忙將他扶住，“皇上還要保重龍體啊！”

    皇帝吸了幾口氣，把他們推開。

    “太后的飲食都是這裏的宮人負責的，兇手肯定就在他們當中，去他們叫過來，立刻馬上！”

    “皇上，臣以為不可。”沈遲出言制止，“下毒之人或許是藏在太后宮裏，但兇手卻未必是他們中的一個。”

    “你是說，人在幕後指使？”皇帝猛地拉回些理智。

    沈遲頷首道：“倘若現在把他們叫過來，無疑是打草驚蛇，今後想查真相就難了。”

    “有道理，有道理。”皇帝為自己方纔的莽撞驚出了一身冷汗，要查真相，必須先隱忍，暗中進行。

    楚紫楠轉頭四下一望，又看了看外面，奇道：“怎麼沒看見劉公公？”

    劉江是太后身邊的大太監，最受太后器重和信任。

    之前在南邊平叛時，他還受太后之命去看望過楚紫楠。

    汪成後知後覺道：“說起來，這兩天是沒有看到劉公公，他平常可是不離開太后半步的，如今這個時候，他應該守在靈堂纔對。”

    皇帝當然不會去注意一個太監在不在，只是現在聽他們這麼一提醒，便猛然發現，確實沒有見到劉江的身影。

    “立刻派人去找，再點一下其他人，看少了誰。”

    “是。”汪成立刻去吩咐下面的人辦事。

    楚紫楠嘆氣道：“只怕即便是找到了人，也不是活的了。”

    皇帝明白她的意思，劉江不會無緣無故失蹤，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滅口。

    “你們覺得，幕後主使會是誰？”

    “先前已經說了，太后走的這個時間就很蹊蹺，皇上不妨自己想想，誰的嫌疑最大？”反正先前就已經把話說開，現在也沒什麼可遮掩的。

    “你是指太子？”皇帝拒絕相信這樣的猜測。

    太后可是太子的親祖母，如果這都能下得去手，豈不是喪盡天良？

    沈遲索性說得再明白些，“也不一定是太子本人，還有皇后和周家，他們都有動機。”

    周家人個個心狠手辣，確實很有可能爲了阻止太子被廢，從而殺害太后。

    想到這裏，皇帝攥緊雙拳，兩眼迸射出精光，既恨兇手狠毒，又恨自己優柔寡斷。

    倘若他早就下定決心，廢了太子，這個悲劇絕不至於發生！

    “母后，你放心，兒子一定為你報仇雪恨。”

    說完，因悲傷過度，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楚紫楠少不得先離開靈堂，去給他進行搶救，沈遲則負責看守靈堂，並暗中聯絡自己安插於宮內的線人，讓他們找尋劉公公的下落。

    不管人是否還活著，只要找到，或許都能從他身上得到些線索。

    皇帝醒來後，宮人端來藥喂他服下，不多時便睡了過去。

    之後，楚紫楠去到靈堂，給太后守靈，一直到天明。

    太子和皇子們是天矇矇亮時，趕在皇帝過來時回來的，誰也不敢來遲，惹皇帝責罵。

    又是兩個日夜過去，汪成和沈遲的人還是沒有找到劉江，甚至還派人去了劉江宮外的住處，一點線索也沒發現。

    如此，皇帝也只有先沉下心來，為太后辦後事。

    一日，他在靈堂待了一個多時辰，回到偏殿休息，太子忽然來求見。

    皇帝現在並不是很想見他，想到他可能與太后的死有關，就更是心生厭惡。

    但想了想，還是決定讓他進來。

    太子進殿後，一開口便關切道：“父皇，您這兩天沒怎麼休息，還是要注意身體啊。”

    “朕的身體，朕心中有數，你就不用操心了。”皇帝掃視了他一眼，語氣十分冷淡，“不在靈堂守著，過這邊來有什麼事？”

    “兒臣想求您一件事。”太子聽皇帝的口吻不善，不由惴惴，說話比平常謹慎謙卑許多。

    皇帝蹙眉，“何事？”

    “兒臣聽王大人說，陵寢那邊人手不夠，忙的不可開交，所以想過去幫忙，”太子言辭懇切地說道，“您放心，我白天在那邊做事，晚上會回來守靈，不會偷懶。”

    聞言，皇帝眉間的不悅消散了一半，這孩子突然間就懂事了起來似的。

    究竟是真心實意，還是因為心虛？

    “你既然想去，那就去吧，也算是你為太后盡最後一份孝心，至於守靈，沒必要天天來，也還是要保重身體。”

    太子看他同意，眼中閃出淚花，“多謝父皇恩准，兒臣定當盡心竭力辦事！”

    “最好是這樣。”處理了一上午的政務，又在靈堂守了一個多時辰，皇帝著實沒什麼精力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兒臣先去了，您好生歇著。”太子躬身行過禮，緩緩退出大殿。

    走到門口，剛好碰上來給皇帝看診的楚紫楠，兩人目光相撞，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殺意，但是沒有說話，徑直走了過去。

    等到了殿內，楚紫楠才停步回頭，望向那道走遠的身影，眸光微閃。

    “皇上，我方纔看見太子殿下好像走了，他不用守靈了嗎？”施針的時候，楚紫楠故作不經意地問道。

    皇帝雙眼微闔，淡淡地道：“他自請去太后陵寢那邊幫忙，朕準了。”

    “這樣啊？”楚紫楠點點頭，若有所思。

    就太子那個性情，屬於無利不起早型別，陵寢那邊的活兒又繁雜，做起來肯定累得很，他不肯能不清楚，那為什麼還要主動過去？

    總不能是真心想為太后做點事吧？太子可沒這麼有良心。

    扎完針後，皇帝感覺精神似乎好了很多，頭也不那麼重了，心裏還是不得不感嘆，楚紫楠的醫術確實高明。

    “朕沒什麼大礙了，你今天就回去休息吧，明日再來。”

    楚紫楠連續守靈守了三天，雖然可以出去走動，但也不比那幾個皇子輕鬆，到今日，精神已然不太好，也確實該歇一歇，換換腦了。

    “是。”

    沈遲因有急事處理，今早上已回了定王府，因此她只能一人出宮。

    可能是這幾天沒閤眼，加上心情低落，少有進食，路上被太陽照著，有點頭暈。

    快到宮門口時，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感到頭重腳輕，身子飄忽，往地面栽去。

    就在這時，兩條有力的手臂將她接住，耳邊傳來急切的話聲：“紫楠？你怎麼樣？”

    楚紫楠抬頭去看，眼前的黑霧一點點散去，腦子也逐漸恢復清明，沈遲滿是憂色的臉映入眼簾。

    “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