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之前幹過很多出格的事，每一件都足以讓他被廢，因此即便大臣們不知道太子與惠妃有染，也有充足的理由請求廢太子。

    當儲君這麼多年，太子和太子那群人得罪過不少人，多少大臣都盼著太子垮臺，以前是沒人撐腰，不敢提，現在太后在背後支援，他們就陸續活躍起來了。

    皇帝面對案上堆疊如山的奏摺，感到頭大。

    這些大臣每天一封摺子呈上來，都是勸他廢太子，看來他是時候該下決心了。

    “汪成，拿朕草擬的那份詔書來。”

    他要看看是否還有什麼地方不妥，在發出去之前，也好修改修改。

    汪成將詔書雙手捧過來，待皇帝接下後，便帶著一眾宮人退了出去。

    來到門口，吩咐下面的人守好崗位，自己悄悄離開，去見了個人。

    皇后已經慌得日夜難安，飯吃不下，覺睡不著，整個人都憔悴了。

    面對朝中這個局勢，所有辦法都用過，但無用後，只能再次去找周老爺子幫忙。

    “父親，您倒是想想辦法呀，總不能真看著您的外孫丟了太子之位吧？”

    趙老爺子坐在桌旁，手裏捧著把鋒利的劍，一下一下地擦拭著，眼中閃現寒芒。

    “為父倒是有個主意，怕只怕你們不敢去做。”

    “什麼主意？只要管用，我就沒有不敢做的。”皇后滿懷期冀地看著他，“您快說說？”

    “很簡單，壓力是誰施加給皇上的，便將誰除掉。”周老爺子繼續慢悠悠地擦拭著長劍，雲淡風輕地說道，彷彿只是在嘮家常。

    皇后頓了頓，說：“是那些大臣聯名上書，攪得皇上不得安寧，這才……那麼多人，怎麼除掉？您不是開玩笑吧？”

    老爺子為自己女兒的智商感到擔憂，“那又是誰煽動的大臣？”

    “據說是太……”皇后驀地止住了嘴，“您不會是說要除掉她吧？這也太冒險了，萬一皇上知道，咱們周家得誅九族！”

    “所以我方纔才說，只怕你們不敢放手去做。”周老爺子終於把劍放下，抬起頭來看她，“皇上還是捨不得太子的，但迫於壓力，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會下廢太子的詔書，他是孝子嘛，怎麼能違抗他的母親？”

    “她死了，那些大臣自然樹倒猢猻散，皇上悲痛之餘，哪裏還顧得上廢太子？到那時，太子只要好好表現，挽回聖意並不難，這是為父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皇后深深地吸進一口氣，感覺遍體生寒。

    難道真的只有這條路可以走了？

    這天夜裏，下定了決心的皇帝放下政務，再次來到太后這裏。

    “明日朕就會下詔廢黜太子，肯定會遭到太子一黨的強烈反對，到時還望母后能出面，幫忙鎮一鎮場。”

    太后一聽這話，就知道他是心有不滿，故意來膈應她。

    但她裝作沒聽出來，笑著說：“沒問題，哀家隨叫隨到。”

    皇帝又嘆了口氣，一臉頹喪道：“朕培養了十幾年的太子，就這麼廢了，心裏面還真是有些不是滋味。”

    “哀家能理解你的心情。”太后拍拍他的手背，眉目間透著和藹，“但你要明白，身為一國之君，應該摒棄私人情感，為大局著想，這江山只有有才德的人，才能坐穩。”

    “兒子明白。”正因為明白，皇帝儘管有些怨念，卻並不真的責怪太后，他知道在這件事上，自己太過優柔寡斷，太后纔是對的。

    “時候不早了，母后歇著吧，兒子告退了。”

    太后欣然一笑，頷首道：“你也早些休息，莫要太操勞。”

    “是。”皇帝向她行了個禮，出了寢殿。

    今晚真是安靜，一絲兒聲響也聽不到，太后倚在軟榻上，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很快便進入夢鄉。

    回京的途中，爲了躲避追殺，沈遲和楚紫楠等人一路上扮做商隊，換了好幾次裝，但饒是如此小心謹慎，還是兩次遭遇襲擊。

    不過所幸的是，他們早有防備，兩次都是有驚無險，只有兩個人受了點輕傷。

    沈遲的傷已然恢復大半，只要不做劇烈運動，便絲毫無礙，但楚紫楠還是時刻盯著他，這不讓做，那不讓動，非常嚴厲。

    趙強等人看在眼裏，常起鬨打笑說：“楚姑娘這麼厲害，以後成了親，王爺可有的受了！”

    “就是，想不到王爺這般人物，也會懼內！哈哈……”

    楚紫楠聽見他們拿自己取笑，一記眼刀子飛過去，冷笑道：“再敢多嘴，小心我毒啞你們！”

    “我們不過是開開玩笑而已，何必這麼狠毒？”趙強訕訕地看著她，說完拔腿就跑。

    沈遲撿起兩顆松子擲去，正好打在膝蓋窩裏，待趙強嘭的一聲栽下，衝楚紫楠笑道：“任你處置了。”

    這時候趙強終於慫了，滾在地上大喊：“饒命，楚姑娘饒命！”

    就這麼打打鬧鬧的，終於出了通州。

    是日中午，在距離京城不到三十里處，一行人停下歇息。

    正吃飯時，沈遲的暗衛匆忙趕至，送上一則最新訊息。

    “太后於昨夜子時薨了！”

    “什麼？”楚紫楠如遭雷殛，呆立在原地，腦子裏像有無數只蒼蠅在飛，嗡嗡作響。

    緊接著，一陣強烈的悲痛自心頭涌出，心臟發顫，四肢冰涼。

    沈遲看了他一眼，問暗衛道：“怎麼回事？”

    暗衛答道：“據說是突發舊疾。”

    “不可能，怎麼會呢？我走的前一天，還給太后看過，她明明已經好了的！”楚紫楠不肯相信，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肯定另有隱情，我要趕緊回去查！”

    說著，就要上馬。

    沈遲將她拉住，“紫楠，一切要從長計議，不能魯莽。”

    “太后是被人害死了，我要回去給她報仇！”楚紫楠情緒有些失控，“你放開我！”

    “紫楠！”沈遲自然不能放她走，“我知道你傷心，可你必須先冷靜下來，不然只會中了別人的圈套！”

    他也傾向於相信太后是非自然死亡，因為就在前兩天，他收到了皇帝準備廢太子的訊息，而廢黜太子乃是太后的主張，她又死在這個節骨眼上，實在太過巧合。

    “你聽我說，咱們得先回了京城，瞭解局勢，再做打算，有計劃行動方能成事，否則太后的仇報不成不說，你自己也得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