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喂藥
“不行嗎?”沈遲一手端著藥,一手拉來座椅,優雅地坐下。
隨即抬起素白修長的手捻住瓷勺,在藥汁裡攪了攪,待到熱氣散去些,舀起一勺遞到楚紫楠嘴邊。
“張嘴。”
楚紫楠愣愣地看著他,半晌忘了反應。
看她沒動靜,沈遲不解地問:“怎麼了?”
“沒。”楚紫楠搖搖頭,心撲撲跳,張口接下這口藥。
“我還是自己來吧?”她不習慣被人這麼照顧。
沈遲又舀了一勺送過去,認真道:“之前一直是你在照顧我,現在輪到我報答你了。”
“可是我不用你這麼做啊!”楚紫楠笑得很無奈。
“可我要這麼做。”沈遲很固執地說道。
楚紫楠嘆出一口氣來,心知自己是說不動他了,最終選擇妥協。
待她喝完最後一口,沈遲掏出手帕,動作輕柔而自然地去擦拭她嘴角的藥汁。
不經意間,指腹輕觸到她的唇角,手上微微一頓。
兩人的視線飛快相撞,復又立即錯開,沈遲將手收回,端著空碗起身。
“歇著吧,對了,睡前傷口要不要再換一次藥?”
楚紫楠方纔又偷看了他一眼,在他回頭之前趕緊收回視線,有點心虛。
“不用,你也去休息吧。”
沈遲放下碗,走到床邊扶她躺下,拉來被褥給她蓋上。
“有什麼需要直接叫人,不要亂動。”
“我是大夫,知道該怎麼養傷,用不著你來提醒。”楚紫楠表面裝出嫌他囉嗦的樣子,實則心裏甜絲絲的。
此時此刻,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很動心。
有生以來,沒有人像他這麼貼心地照顧過自己,上次生病守在床邊的是他,這次又是他。
所以,她動心也很正常吧?
“你快走吧!”
“好。”
沈遲眉眼微彎,衝她莞爾一笑,而笑容中又帶有一絲寵溺,像三月裡的豔陽與春風,明媚又溫暖。
楚紫楠看得眼睛都直了,以至於人已走出老遠,她的心卻還跳動得厲害,臉頰漲紅髮燙,之後半天才也平復不下來。
完蛋,她該不會真的動搖了吧?不行,她可是要去浪跡天涯,遊歷天下的!
她如此反覆不斷地提醒著自己,分明累得很了,卻總也睡不著。
一行人在鎮上待了三天,等到楚紫楠的傷轉好才啟程北上,路上沒再出狀況,於半個多月後抵達京城。
進城時天色已晚,沈遲便先回王府,打算明天再去宮裏面見皇帝,阮家兄妹也回了國公府。
但進府不多時,宮裏便來人,說是皇帝召見沈遲和楚紫楠二人。
“皇帝定然安排了耳目在王府附近,不然不可能這麼快知道咱們回來的訊息。”在進宮的路上,楚紫楠小聲地說道。
沈遲頷首說:“確實,看來回去之後,得讓人在王府附近做一次大搜查了。”
入宮後,來到皇帝所在的大殿,一個小太監已然等在門口候著,見他們來,立刻進去通報。
而與此同時,楚奐一瘸一拐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的腿是之前在紀縣被楚紫楠給打傷的,休養半個多月雖大有好轉,卻遲遲沒有復原。
這廂本就在記恨楚紫楠呢,偏巧就在這裏遇上,頓時兩眼瞪大,怒吼出聲:“你這個孽障還敢回來?看為父不打斷你的腿?”
“幹什麼?”沈遲立刻上前一步,擋在楚紫楠身前,如刀的目光釘在楚奐臉上。
楚奐嚇得猛然往後縮了一下,但這裏是皇宮,皇帝眼皮子底下,他就不信沈遲敢動手,故而很快冷靜下來。
“我教訓逆女,跟你定王有何干系?”
沈遲正欲開口,被楚紫楠扯了一把,站到邊上。
“就你這一瘸一拐的,還教訓誰?還是想辦法自保吧,別哪天走在街上,被人打死。”
楚奐勃然大怒,“你恐嚇我?這裏可是天子眼皮底下!”
“我恐嚇你了嗎?我是在好意提醒你,注意安全呀!”楚紫楠臉上盡是和善的笑,不清楚他們父女間的惡劣關係的,還真會以為她在關心父親呢。
“你……”
“定王,楚姑娘,皇上請你們進去。”
小太監出來,打斷了這段爭吵,隨即轉向楚奐又說:“皇上請楚大人也再進去一下。”
顯然他們父女吵得太厲害,驚動了裡面的皇帝。
楚奐哼了一聲,倔強地推開上前攙扶的宮人,率先進了大殿。
沈遲和楚紫楠隨後也一同走進。
“參見皇上!”
皇帝正好批完手裏的奏章,擱下紙筆,先看向沈遲,眼底閃過一絲驚異。
他的腿果然好了!看來楚紫楠的醫術確實厲害。
“方纔你們在吵什麼?”
“皇上,”楚奐搶先告狀,“這個逆女將臣打傷,不知錯不說,方纔在門口,還張狂地恐嚇臣,說要哪天趁我出門,將我弄死,臣一時惱火,失了理智,這才叫嚷起來的。”
皇帝震驚地望向楚紫楠,叱道:“豈有此理!世上哪有為人子女,毆打父親的?你的孝道都扔到哪裏去了?”
他本來就看楚紫楠不順眼,且今日楚紫楠還是和沈遲一同回來的,而沈遲又是令他近日心情不佳的主因,一系列原因合起來,造成她成了他的出氣物件。
“朕今日就要代替你父親,好好教你做人!來……”
“皇上居然連這種拙劣的謊言也信麼?”楚紫楠站得筆直,神色從容,無半分驚懼,“楚奐受傷是什麼時候的事?我今日纔回到京城,又如何毆打他?”
“這……”皇帝立馬噎住,轉而瞪向楚奐,“怎麼回事?”
楚奐急聲辯解道:“皇上,臣的傷是半個月前受的,那時我奉命去江州辦差,遇上楚紫楠,說了她兩句,她就大打出手,若不是臣身邊有人出手制止,此時臣已然是個死人了。”
楚紫楠厲聲駁斥:“一派胡言!你去江州辦差,怎麼可能遇上我?我可是一直待在軍中,跟定王他們待在一起。”
“這一點,本王可以作證。”沈遲適時地開口說話,“除非,楚大人你去江州不只是辦公差,還接了私活?”
所謂私活,指的當然就是半個月前那件事了。
楚奐當然不敢跟皇帝提起此事,皇帝一旦知道,不會再考慮重新起用他不說,還會治他的罪,當下像被打了一悶棍,腦袋有點暈乎。
他魯莽了,實在不該急於出這口惡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