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閒著無聊而已。姐姐來找我何事？”雲知渺丟掉手裏的花瓣，笑吟吟看向來人。

    雲輕宛在她身側坐下，微微笑道：“妹妹回府一月有餘，想必已經適應了上陽都的生活。我和阿孃商量著，覺得應該帶妹妹去各家夫人的花宴茶宴轉轉，也好讓你和同齡的姑娘們多打交道。”

    “赴宴……”雲知渺單手撐著下巴，指尖在桌面慢慢點動。

    “正是呢，下月中旬辰陽伯夫人過壽，也請了咱們家，介時阿孃會帶我們一道去賀壽。上陽都遍地貴人，各家之間姻親關係也是錯綜複雜。這段時間若妹妹清閒，我將各家關係細細梳理講與妹妹聽，到時也好心中有數。”

    雲知渺若有所思，她記得……書裡男女主的初遇，就是在這場壽宴的前半個月。

    “妹妹覺得如何？”

    她回過神，心裏已經有一個計劃，親暱地挽住雲輕宛手臂：“好啊，不過我對這方面一竅不通，恐怕要麻煩輕宛姐姐多給我講講，不如今天就開始吧。”

    雲輕宛看一眼挽住自己的手，忍不住唇角一翹，當即便點頭應下。

    兩人進了屋子，雲輕宛坐在桌案前，從和國公府交好的世家講起，一一給雲知渺普及各家族間的關係。

    雲國公府算得上是門第很高了，除開皇族之外，也沒必要刻意敬著讓著誰家。不過雲知渺還未在人前正式露過麵，爲了讓她在眾人面前留個好印象，雲輕宛講得十分細緻，連宴會上突發狀況與人起衝突要怎麼應對，都揉碎掰開地講。

    雲知渺一面認真聽，一面有意和雲輕宛拉近關係，留人在清籬苑用晚膳不說，入夜還要拉著雲輕宛和自己一起睡。

    那張燦如春華皎如秋月的臉，在雲輕宛面前眉眼彎彎：“姐姐今夜留下吧，別家姊妹都常同睡一榻說悄悄話，我也想和姐姐多親近一些。”

    她靠的很近，嗓音軟而亮，還帶有一種撒嬌意味。

    雲輕宛忽而就想起好些年以前，阿孃帶自己去某個官夫人府上做客，那家的兩個女兒便是這樣。小女兒拉著大女兒的手，兩人咬耳朵說話，談論一件趣事時連笑聲都是同步的。

    那時候雲輕宛就在想，自己要是也有一個妹妹就好了。她會給妹妹梳頭髮，給妹妹講故事，把自己有的東西都和妹妹分享。

    只可惜那時候家裏沒有嬌嬌軟軟的妹妹，只有一個成天上房揭瓦的阿弟。

    直至後來得知身世真相，雲知渺入府。她一面因搶了雲知渺的人生而心中有愧，一面又害怕雲知渺心中對自己有芥蒂，所以一直都只是保持著姐妹間不遠不近的距離。

    “好啊……”雲輕宛有些受寵若驚，她沒有想到雲知渺會留她過夜。

    淮竹和曉兒伺候著兩個小姐洗漱換寢衣，待到熄燈躺下，雲輕宛還有點恍恍惚惚的。

    暗黑中，兩個少女並肩而躺，雲知渺正打著腹稿，思考等會兒怎麼把話題引到自己想說的方向，旁邊的雲輕宛已經輕聲開口。

    “二妹妹……”

    雲輕宛想起剛剛雲知渺邀請自己留下的理由，有一點緊張：“我們現在是不是要說悄悄話了？”

    “啊，對對。”雲知渺側過臉，杏眸在黑暗之中格外亮，“輕宛姐姐，雖然爹孃對外宣稱我和雲愉安是龍鳳胎，但其實我們倆同歲。周朝女子過了十五，就要陸陸續續開始議親相看了，姐姐有沒有想過以後嫁一個怎樣的夫君？”

    雲輕宛沒想到對方想聊的是這種話題，先是微愣，繼而輕輕笑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我哪裏知曉以後會嫁給什麼樣的郎君呢。”

    “爹孃又不是迂腐刻板之人，定不會讓我們盲婚啞嫁，如果讓姐姐自己選，會心儀什麼樣的郎君？”

    “這……”雲輕宛垂眸思索，“那大約是溫潤可親，知心專一之人吧。”

    瞧，和男主一樣都不沾邊，書裡女主對男主愛得死去活來，果然是劇情作祟吧！

    雲知渺心裏有了幾分底氣，繼續發起進攻：“我覺得姐姐的想法十分好，選夫婿就應該選這樣的，男子就當對心愛之人真心不移，才堪託付終身。那種嘴上說一套實際做一套，日日把誓言情話掛在嘴邊，一邊說非卿不娶，一邊又找理由開脫，在幾個女子之間斡旋的男人，就像爛菜葉，絕對是碰也不能碰的。”

    她語氣十分認真，雲輕宛卻忍俊不禁。

    “妹妹好像意有所指，是在說誰？”

    “沒有誰啊，我就是表達一下想法。”雲知渺翻了個身，右手撐住腦袋，“而且這種爛菜葉男人，還有很多共同點。”

    “是什麼？”雲輕宛指尖握在被子上，側眸靜靜看她。

    “首先……就是他們很喜歡說一些話。譬如……”

    雲知渺清清嗓子，聲情並茂地開始模仿。

    “女人，你很特別，和別人都不一樣，你已經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給你一個機會，半個時辰內，自己想辦法討好我。”

    “該死，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才讓我這樣牽掛你。”

    “這輩子你是我的，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手。”

    ……

    雲輕宛一陣沉默，遲疑著說：“若還未成親，就對女子說這樣的話，的確是輕浮浪蕩。”

    “不止如此，他們還很喜歡以貶低或質問指責的口吻打壓對方，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雲輕宛一頭霧水，茫然地緩慢眨動眼睫。

    雲知渺調整姿勢，整個人坐直，背靠黃梨花木床頭：“比如，吵架時他們會說——你就如此不信任我嗎，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們的將來，你太讓我失望了。”

    “再比如，身居高位時他們會說——像你這樣的女子，本沒有機會和我站在一起，但我就是要頂著天下人的口誅筆伐，因為我心中有你。

    “又比如……”

    ……

    臥房裏幽幽暗暗，只有雲知渺那語氣激昂的聲音在迴盪。雲輕宛聽了這些話，眉頭皺的像能夾死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