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麼說沒錯……”鬆犁心悸地捧著麻袋，滑膩扭動的感覺即便隔一層麻布，還是讓身上雞皮疙瘩都立起，“但這是蛇啊……”

    “沒出息。”雲愉安啐聲，伸手在鬆犁腦門上一拍，“本少爺特地尋乾勝樓掌櫃買來的，花了不少銀子呢，趕緊的放出來，要不等會兒人都走了！”

    鬆犁如喪考妣，抖著手把麻袋解開，閉眼哆嗦抓出一條翠青蛇，往亭子方向丟去。翠青蛇扭動身姿，在原地打了個圈後蜿蜒前遊，順著臺階無聲移動。

    雲愉安興奮地一把搶過麻袋，一股腦全倒了出去，然後拽住鬆犁躲到另一處僻靜地方，扯下蒙面巾雙手攥拳，等待好戲開場。

    三條翠青蛇與兩條玉斑錦蛇嘶嘶吐信，藉着黑夜的掩蓋無聲遊走。一條爬上臺階，蜿蜒繞進淮竹的裙底，另一條攀過石凳，順著雲知渺的背慢慢往上爬。

    片刻之後，亭子裡響起數聲尖叫。

    一聲蓋過一聲的驚喊讓雲愉安捧腹大笑。

    淮竹被裙底的蛇嚇得直接跳上了桌子，青竹和芸竹直接撲到曉兒身上，抱住極富安全感的手臂瑟瑟發抖。

    鈴竹膽子最小，已經僵在原地不敢動彈，手哆哆嗦嗦地指著雲知渺背後，那條玉斑錦蛇半個身子都立起來，猩紅的蛇信“嘶嘶”吐動。

    “小……小姐……”淮竹臉色白得像紙，“你別動……有……有一條……在你背上……”

    雲知渺臉色也不大好看，保持穩定不動的坐姿，緩慢把眼珠子朝右側移動。雖然她不怕蛇，但誰知道有毒沒毒啊，被咬一口……這個世界KPI全白費。

    她默默吞嚥口水，已經準備按下系統1000金幣一次的防護罩按鈕，忽然遠遠看見叢影之間笑得滿地打滾的雲愉安，他大半身子掩在陰影中，動作大得旁邊枝葉都簌簌打顫。

    原來是熊孩子作怪，她就說國公府守衛森嚴，怎麼會讓蛇跑進來。

    藉着月光冷靜端詳，見地上游走的蛇呈通體澄青，是認得的無毒蛇種，且並無攻擊人的趨向，她提著的心放下。

    深吸一口氣後，雲知渺猛地伸手向後背一抓，穩穩抓住背上那條蛇的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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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樂死我了！”雲愉安在叢影裡滾來滾去，眼淚都快笑出來，“鬆犁你聽，這些臭丫頭叫得多大聲！”

    鬆犁默默嘆氣，自家這小祖宗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哪個大老爺們幹得出來用蛇嚇唬小姑娘這種事。

    “少爺，咱們快走吧，待會兒鬧起來，你該被發現了……”

    “走什麼呀，爺就是來看樂子的，你且等著瞧，待會兒雲知渺哭爹喊孃的時候，就該我出場了。”雲愉安舒坦地架起腿，抬手比劃揮斥方遒，“她一定會涕淚橫流地抓住我喊，阿弟，快救我！到時我就說，救你也不是不可以，先說兩句好聽的給小爺聽聽，不怕告訴你，這些蛇就是小爺我放的，此番也就是小懲大誡，往後我讓你往東你不能往西，得明白明白這府裡到底誰……”

    “少爺，那邊沒動靜了。”鬆犁打斷道。

    “誒？”雲愉安的演練被打斷，側頭豎起耳朵，“好像還真沒聲兒了。”

    主僕二人對視一眼，悄悄湊近前頭看。只見亭子裡空空蕩蕩，只剩滿院金桂樹隨風搖曳，哪裏還有半點人影。

    “人呢，蛇呢？”雲愉安噌地站起來，“鬆犁！怎麼都不見了！”

    鬆犁暗道他哪兒知道，又見院子東南角的小廚房亮起燈火，眯起眼睛觀望。窗紙內透出幾道晃動的人影，似還有隱隱約約的低呼聲從窗縫內泄出來。

    “少爺，好像都進小廚房了。”鬆犁有點摸不著頭腦。

    “小廚房……搞什麼呀，眨眼的功夫躲得也忒快了。”雲愉安費勁策劃的大戲還沒登臺開場，哪能輕易偃旗息鼓，他貓腰往前走，“跟過去看看！”

    小廚房內燈影亮堂，四個竹婢女兩兩抱在一起，望著竹簍裡那些扭動的軟體動物頭皮發麻。

    雲知渺腰繫圍裙，面不改色地抓出來一條，按在案板上。纖細的手握住刀柄利落滑下，還在掙扎扭動的翠青蛇抽搐片刻就軟了下去。

    “曉兒，燒熱水吧。”

    曉兒興奮地點頭，立刻鑽到灶臺下鼓搗起來。

    雲愉安和鬆犁悄悄將窗子掀開一條小縫，半蹲身體撅腚探頭。雲愉安正樂呵地準備繼續看戲，可裡頭的場景讓他臉唰地白下來。

    只見雲知渺手持菜刀咔嚓斬下蛇頭，剪子自蛇頸處劃拉向下，剝劃片刻就將整張蛇皮撕了下來。她順手將完整的皮丟到旁邊，徒手挖出蛇膽內臟，手起刀落篤篤砍斷蛇身，像是在大潤發殺了十年魚的屠夫，沒有絲毫感情。

    刀砍在菜板上的聲音沉悶利落，一下，一下，都像砍在雲愉安的心上。

    他的腿有點打抖，咬住牙關抽氣：“我的小青……三兩銀子一條……”

    無情的殺戮還在繼續，雲知渺剝第二條蛇皮的時候顯然更熟練了，唰拉的撕扯聲，讓雲愉安心都在滴血。

    “我……我的小花！”他把鬆犁的手都抓變形，面目扭曲又驚又怕，“五兩銀子一條的小花！”

    雲愉安當即就要衝進去，卻被鬆犁按住。

    “少爺，不能去了！”

    “我不去眼睜睜看著她把小青小花全殺了！”雲愉安咬牙低聲，雙拳捏得嚓嚓作響。

    “別去了吧，多丟人啊。”鬆犁用力拉住他，“偷雞不成蝕把米，少爺你想被別人笑話嗎。而且……二小姐拿著刀呢……”

    月光下，少女的刀無情屠戮，砍著極有韻律的節奏。

    雲愉安咬住拳頭，無聲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