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納妃，本不是什麼值得稱道的事情，稀奇就稀奇在，自中宮崩逝後，宮裏已經很久沒添過新人，且皇帝的身子也算不得多好，常年鮮少進後宮，若不是因為膝下已有五個皇子，大臣們早就為國祚著想，張羅著諫言選秀了。

    是以皇帝突然納了一個女子入宮，引得內外驚議。

    雲知渺也驚訝了，因為原書中並沒有皇帝納妃的情節，她記得一直到皇帝駕崩，周景瑞上位，後宮都沒有再添過新人。

    “是哪家的閨秀？”她咂舌一番，皇帝都一把年紀了，也不知哪家的姑娘那麼倒黴被瞧上。

    “聽聞是新入宮侍奉的一個宮女，生得美豔無雙，還有幾分像先皇后，當天就被封做才人。”雲輕宛搖頭輕嘆，“外頭都說陛下惦念先皇后，所以這麼多年後位空懸，陛下見到熟似故人面孔，才很難不動容。”

    原來是菀菀類卿。

    雲知渺如是瞭然。

    “若只是封個才人便也罷了，偏才過一日，陛下就又要升她位份，封做充華，所以那些文臣多有議論。歷來宮女受封從沒有升得這樣快的，那些大人們說不合規矩，要勸誡陛下，還拉著逾舟一道要諫言。”雲輕宛無奈地說。

    “那姐夫去了嗎？”

    “怎麼沒去，汪閣老是他入翰林後拜的恩師，自然要從流。陛下倒也沒說什麼，一句位份已定君無戲言就堵了回去。”

    -

    三皇子府。

    周景瑞捏皺一張信紙，狠狠拍在桌上：“這些翰林院的都是草包，連勸誡都不會，那汪澤老兒年輕時不是自稱朝中第一直臣嗎，怎麼越老越沒骨頭！”

    下首，一名中年人下意識肩膀一抖。

    他是三皇子黨的，從前付永那些人和他一樣，時常暗中與三皇子聯絡，及時透露朝中訊息。只可惜付永等人倒臺以後，他們這一黨一下就少了許多關節。

    他如今在這條船上，也是心驚膽戰，別的不說，三皇子自上回科舉那事後，就好像倒了黴似的，不受陛下待見不說，差事也辦得一塌糊塗，脾氣還越來越臭。

    若不是因為三皇子綁著宋家這棵大樹，他都想另擇主從了。

    中年人斟酌了一下措辭，小心地說：“三殿下，汪閣老那些迂腐的老頑固，從來就是認死規矩，陛下破了例，他們照本分勸誡一二，陛下一意堅持，他們又不能如何。左不過只是寵幸了一個宮女，也不是什麼大事……”

    “你懂什麼！”周景瑞冷聲一笑，“那女子來歷不明，必有貓膩，一個酷似先皇后的女人時隔多年忽然冒出來，背後定有陰謀！”

    周景瑞撥出一口濁氣，揉捏著眉心。沒有人比他更懂，一張像先皇后的臉，用處能有多大……當年他的母妃，就是因為眉眼和先皇后相似，纔在選秀時脫穎而出，一路受寵封妃。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到底是誰的手筆？

    是老大那個蠢東西？

    還是其他人？

    周景瑞有種深深的不安感，他這半年來氣運出奇的差，許多安排佈局好的東西，總是莫名被破壞，分明夢中所見，這個時候他已經是太子了，可如今他娶了宋家女，還是半點起色也沒有。

    “查，給本皇子去查，一定把背後做鬼的人揪出來！”

    中年人連連稱是，抬袖擦了一把細汗。

    書房外，宋雨薇端著銀耳羹佇立，隔著門板靜聽了半晌。她低斂眉眼，稍整理了披帛，才抬手扣門。

    “殿下——”

    “……”周景瑞煩得厲害，正忙正事呢，宋雨薇又來湊什麼熱鬧？

    中年人見狀起身：“三殿下，那臣就先告辭了，待有眉目，再來稟報殿下。”

    “去吧。”

    宋雨薇邁進書房，與那中年人擦肩而過，中年人揖手喚了一聲“三皇子妃安”，便腳步匆匆地走了。

    她略略頷首後收回視線，抬眼時端著溫柔態：“殿下，妾身給您準備了銀耳羹，您午膳用得少，吃些墊一墊可好？”

    周景瑞擺擺手，連眼也沒往那處看：“先放在那兒吧。”

    他的不耐煩幾乎寫在臉上，宋雨薇表情一僵，擱下了托盤。

    他們夫妻成婚數月，除了初一十五同房外，周景瑞和她待在一起的時間屈指可數。分明成婚前，他不是這般態度，成婚後卻好似換了一副面孔。

    “你還有事嗎？”周景瑞翻出幾本奏報看，見她站著沒動，略把奏報一合。

    宋雨薇藏下心頭的情緒，面上依舊掛著溫柔笑意：“妾身見殿下近來憂思，不如同妾身說一說，妾身雖是女兒身，閣中時也受祖父教養，略通詩書策理，或許能為殿下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