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棠搖搖頭，許是很少吃辣的東西，額上都出了細細一層汗。

    “多謝你的招待，我明日……把銀錢付給你。”

    “不用不用，一碗麪而已，別這麼見外。”雲知渺有些可惜，小少年一人提供的幸福值頂別人好幾倍，多吃幾碗她豈不是賺大了。

    聽她不要銀錢，陸時棠又沉默下來，除了薛音兒給他的銀錢，他什麼也沒有，該怎麼回她請吃麪的人情。

    這廂陸時棠正思考著，那廂雲知渺已經岔開了話題。

    “陸時棠，你多大啦？”

    “今歲十五。”陸時棠道。

    “真巧，我也十五，七月中旬生的，你呢？”

    陸時棠低聲：“臘月十三……”

    “唔，那我比你大幾個月呢，是姐姐！”雲知渺笑了起來，杏眸裡倒映出橙亮的燭光。

    少年人抿唇片刻，一句“姐姐”卻叫不出口，雲知渺分明瞧著比他還顯小。

    “以後不要再在樹上睡覺啦，夏日蚊蟲多，樹上還有大蜘蛛，回頭蟄你一口，小半月都渾身不自在。”雲知渺雙手托腮，笑吟吟地和他說話。

    陸時棠心頭像被什麼撫了一把，異樣的感覺讓他有些不自在。

    正考慮著要說什麼，忽而一道怒喊聲由遠及近飄進廚房。

    “死丫頭，老子要吃飯，你又在哪裏躲懶！”

    雲知渺被外邊這一嗓子喊得冒起無名火，蹭地站起來走出去，才走兩步又回頭說：“我爹又作妖了，陸時棠你先回去吧，改天見！”

    少女像一陣風，轉瞬就不見了。

    陸時棠抓著袖口，鬆一口氣，慢慢走出李家。他停在路邊，又回頭望一眼，雖然早已看不見雲知渺的身影，但那明媚的笑容彷彿還在眼前。

    陸時棠抬頭望了望月亮，銀輝如許，彎月明亮，今夜的月光照在了他身上。

    -

    雲知渺的消暑湯攤子開張了。

    纔剛過晌午，大槐樹下一抹纖細的身影就開始忙忙碌碌。

    村裏這棵大槐樹足有百年曆史，枝葉茂密樹枝延伸生長，樹下形成一片納涼的陰影，毒辣的日頭都被枝葉遮蔽。

    加上槐樹邊有一口深井，天然的水汽也能降溫，此處向來是春雨村人乘涼的好去處。

    村民們吃完午飯後閒來無事，三兩兩經過大槐樹下，遠遠就看見雲知渺支起的攤子。

    “翠丫，這是賣的什麼哩？”

    鄭屠戶剛去隔壁村送完豬肉，拉著空空的板車回來，停在樹下歇腳，抓著汗巾不停地拭汗。

    雲知渺道：“是消暑湯，用綠豆熬的，能解渴，鄭叔要不要來一碗，只要一文錢。”

    豆大的汗珠已經把衣襟浸透，鄭屠戶一路拖著板車過來，快要被日頭烤化，此時聽見有能解渴的，半點沒猶豫就點了頭。

    “來一碗！”

    說罷，鄭屠戶從袖袋裏摸出一文錢放在攤子的小桌上，扯了頭上的草帽來回扇風。

    雲知渺將早早吊在井裏的瓦罐取出來，倒了滿滿一碗捧給鄭屠戶。

    鄭屠戶立刻喝起來，被井水浸過的消暑湯冰涼爽口，綠豆的甜和茉莉的清香瞬時包裹住味蕾，湯水入腹，整個人都舒坦起來。

    “真不錯，確實解渴！”

    一碗喝完，鄭屠戶只覺得精神抖擻，方纔被暑氣烤得暈乎的燥熱感都沒了。他舔了舔嘴皮子，又摸出一文錢：“翠丫，再倒一碗。”

    村民們先前在李家門前看熱鬧時，就聽雲知渺說要支消暑湯攤子，本想著小女娃年紀小，頂多也就弄些糖水罐罐，無甚新奇的。

    可眼下看著鄭屠戶咕咚咕咚地喝著，又見從瓦罐裡倒出來的消暑湯清澈透亮，碧色清怡，眾人都不約而同起了心思。

    反正就一文錢一碗，若是不好喝，就當幫幫翠丫，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我來一碗！”

    “我也來一碗！”

    “兩文錢放桌上了，翠丫給我和老婆子一人來一碗！”

    村民們將小攤子圍住，一張張笑臉真誠又質樸。

    雲知渺帶的空碗多，一人遞一隻過去，捧著瓦罐挨個倒。

    買了消暑湯的人都迫不及待地開始嘗，一口喝下去一個個眼睛都亮了。

    “這湯確實不錯啊，不甜不膩，還冰涼涼的，翠丫頭好手藝！”

    “碗能先借走不，我端回去給我家婆娘也嚐嚐，她一天到晚都在喊熱。”

    雲知渺一一答應過去，接連收到系統的幸福值新增提示音，高興地眉開眼笑。

    不過一會兒，孫大娘帶著兩個妯娌拉來的大嬸團擠進人群，原本就人多的大槐樹下更熱鬧了。

    纔不到一個時辰，雲知渺事先準備的三瓦罐消暑湯全都賣光，有些村民聽喝過的人回去誇讚，也抱著好奇心來買，卻望著空蕩蕩的瓦罐嘆氣沒早點來。

    “明日晌午後我還會來的，叔伯嬸嫂們若不嫌棄，明日再來捧場。”雲知渺抱歉地同沒買到的人道。

    大夥兒自然也理解，第一日出攤備的東西不多，既然好喝等上一日又何妨。

    於是第二日雲知渺出攤的時候，早早就有一圈人圍著等，一半是昨日嘗過一次的回頭客，另一半則是沒嘗過惦記一宿心癢難耐的。

    因昨日開張行情不錯，今日雲知渺還新添了酸梅洛神花湯，兩樣消暑湯端出來，被酷夏困擾的村民們一個個眉開眼笑。

    而在第三日，0617宣佈本月幸福值任務已經達標時，雲知渺更是高興地想原地轉圈。

    她收拾著客人們的空碗，看著系統面板上將近400的金幣，笑眯眯的模樣活像個財迷。

    日近黃昏，生存任務的大石頭也暫時落下，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高興的呢。

    正當雲知渺心情愉悅之際，李二鐵拄著柺杖一瘸一拐地朝大槐樹下挪來，他盯著攤子前放銅板的竹筐，吊梢眼裏閃過精光，吃力地加快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