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柔沒想到晏鹿會出現得這麼快，她看著想要伸手阻攔自己的晏鹿，嚴聲道：“別過來！”

    “阿柔，別鬧了，很疼的，別浪費你高貴的神力去救這些低劣的妖魔。”

    高貴？低劣？

    白柔覺得有些可笑，六界生靈皆平等，哪裏有什麼高貴低劣之分。

    但晏鹿明明頂替離醉坐上了魔界之主，卻對自己的子民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之心，這一點讓白柔無比失望。

    白柔用盡全力，將結界撕開一道長長的縫隙，那些妖魔看見後便從那道縫隙中魚貫而出。

    晏鹿的眼底生出幾分無可奈何的神色，“阿柔，你為什麼總是那麼不聽話，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白柔對晏鹿的話充耳不聞，晏鹿揮手的瞬間一個虛影便出現在白柔的眼前。

    那是離淼淼的身影，他此時被鐵鏈緊緊地束縛著，神色痛苦。

    白柔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顫，“晏鹿，你對他做了什麼！？”

    “阿柔，我也不想讓你做選擇，但有句話說得好，巴掌若是打不到自己身上，是不會覺得痛的。”

    晏鹿神色淡漠，“今日你將這些放出去，日後將後患無窮，離淼淼也會因此喪命，阿柔，你要繼續錯下去嗎？”

    晏鹿這回選擇不再偽裝，直接將本性暴露無遺。

    白柔看著離淼淼，進退兩難。

    這時，白矖出現在二人面前，“晏鹿，你這個瘋子，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晏鹿看著突然出現的白矖並不感到意外，他薄唇泛起冷笑，“這句話明明應該由我來問你們，白矖，你應該也在這裏見到了身染毒咒的妖。”

    “到底怎麼回事！？”白矖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之前也飽受毒咒的侵害，他知道毒咒的可怕性。

    “沒怎麼回事，放出毒咒的是當初僥倖逃脫的顏星，她想要顛覆整個魔界，為她死去的姘頭報仇，現如今她就躲在曦城，若她逃走，你應該知道後果是什麼。”

    白矖聽後一怔，“那個老妖婆竟然沒有死？！”

    “阿柔，放手吧，曦城只是魔界的一個小部分，只是犧牲一小部分人，換來大部分人的生，這筆交易是划算的。”晏鹿繼續勸說道。

    晏鹿放火燒曦城的緣由，白柔其實早就猜到了。

    但是她絕對不認同晏鹿所謂的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做法，明明沒有到萬不得已的情況，竟然要活活燒死這麼多無辜的人。

    白柔堅決地搖了搖頭，“我不會放手的，如果離醉還在，我相信他也不會爲了殺一個就讓數萬人喪命。”

    白柔這句話並非是說給晏鹿聽的，而是說給白矖聽的。

    因為她看出了白矖的動搖，她不能讓白矖被晏鹿的站不住腳的說辭蠱惑。

    直覺告訴白柔，晏鹿也並非沒有辦法找到那隻潛藏在曦城的女妖，他只是選擇了更加簡單粗暴的方式結束這一切。

    “她說得對。”白矖也堅定了自己的立場，他看著晏鹿，“要是離醉還活著，他也不會讓你肆意妄為的，爲了對抗敵人就獻祭自己的百姓，你這是無能的做法！”

    晏鹿被白矖的話給氣笑，眸中怒意上染，“可惜，離醉他已經死了，現在魔界的主人是我。”

    晏鹿話音剛落便朝著白柔撲去，想要阻止她繼續破開結界。

    他看得出來，白柔已經是強弩之末，在這樣強行下去，她會有性命之虞。

    然而白矖也手疾眼快攔截了晏鹿，他衝着身後的白柔道，“你只管救人，剩下的交給我。”

    白柔額頭上冷汗頻出，眼神卻透露著無比的堅韌，她點了點頭，“好，我會救他們出來。”

    “愚昧——！”

    晏鹿這回是真的動了氣，手中玉骨扇乍現，化作無數刀刃朝著白矖涌去。

    他與白矖還從未有過真正交手的時刻，從前切磋也總是點到為止，但晏鹿並不認為他能夠勝得了自己。

    晏鹿在所有人面前都隱藏了自己的實力，他的實力僅僅在離醉之下。

    若離醉沒有吸收妖魔怨氣，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兩隻大妖交手的瞬間，一紫一紅兩道魔氣相沖，天地都為之震顫。

    白柔也被這股強大的魔氣所影響，但她無暇分心，她的視線之下，是無數人痛苦掙扎的深淵。

    銀髮隨簌簌烈風飄動了起來，毫無血色的白色枯手溢位最後一股神力，額頭有細細的冷汗滲出，唇角有殷紅的血跡流淌。

    就在這時，結界破裂，無數妖魔得以重生，他們紛紛飛上了半空，得以喘息。

    晏鹿扭頭看去，白柔的身影像是一抹落日，從空中墜落。

    “為什麼……要那麼愚蠢。”晏鹿握緊了手拳，白矖還在糾纏不休，他猛地傾盡全身的力氣給予白矖重擊。

    白矖被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擊倒在地上，喉間猛地涌出一口猩紅的血。

    他不可置信的望著地面，驚訝得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著，並非是驚訝於不敵晏鹿，而是晏鹿最後給予自己的那一重擊，竟然混合著一股神的法力。

    為何……？

    同身為妖魔的晏鹿，身上為何會混雜著神力？

    這讓白矖百思不得其解，但看著眼前得以釋放的普通百姓，他的神色緩和了幾分。

    白柔像是一朵凋零的花，輕飄飄的往地上落去。

    眼睛、鼻孔、耳朵、嘴唇都涌出大片的血跡，殷紅的血順著她的脖頸流淌，這是神力枯竭的預示。

    晏鹿設立這個結界有十足的把握，他也肯定白柔無法破開結界，纔會放任她從自己身邊離開。

    他想，若是她試過了知道不行，自己再把原因給她說清楚，她就會聽自己的話，乖乖地回到自己的身邊。

    因為她與他們是不一樣的，她是神，而魔界給予她的大部分都是惡意，她哪裏會因為魔界的雜碎而拼盡全力。

    但是晏鹿錯了，錯的離譜。

    他斷了白柔的一切念想，她知道自己後半生會一直被晏鹿像風箏一樣牽在手中，那還不如爲了救人而死，至少死得其所。

    “阿柔——！！”

    晏鹿的歇斯底里的聲音響徹在耳邊，白柔的耳朵轟鳴作響，聽不真切。

    若是能夠以這樣的方式與晏鹿永別，倒也不錯。

    這是白柔最後的想法。

    但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儘管只是嘆息聲，白柔還是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她倏地睜開眼瞳，但卻什麼都看不見，只有一片漆黑的漩渦。

    “……離醉？是你麼？”白柔的聲音喑啞。

    下一秒她被吸入了漩渦之中，徹底消失在了晏鹿的眼前。

    晏鹿的手朝著白柔抓去，卻還是差了一瞬，只抓到了白柔的一片火紅的衣角。

    他眼睜睜地看著白柔在自己眼前消失，滿臉驚駭，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方纔的漩渦是離醉獨有的法術傳送陣，當初他就是利用這個傳送陣將白柔從神界的三十三重天宮拽下來的。

    可是離醉早就已經死了，這個傳送陣為何會憑空出現？它又會將白柔帶到哪裏？！

    晏鹿慌了，他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再次失去白柔。

    獨自站在清冷的夜空之上，他的臉色慘白，未幾，他握緊了手拳。

    “離醉，你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我不會讓你帶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