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將意味深長地笑道：“生意做不成事小，可斷了交情就是大事了。”

    “你什麼意思？”穆重光瞪過去，面露不悅。

    “就是因為這樁生意，陸姑娘才常到這邊來走動，現在生意停了，她還有什麼事來找你，你又有什麼理由去找她？以後麵都難見，感情很容易就淡了，又提什麼交情呢？”林副將始終對撮合穆重光和陸淺的事沒死心，說這些話無疑是想刺激他。

    可出乎他預料的是，穆重光的反應並沒多大。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交情嘛該斷的總會斷，很正常。”穆重光雖然並未完全放下陸淺，但也不像之前那麼執著了。

    聞言，林副將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將軍，你不會是這就要放棄了吧？別啊，你跟那個沈雲楓競爭，是很有勝算的，這也纔沒多久，怎麼能就放棄呢？”

    穆重光抬頭看過去，雙眸微眯，“你好像管得過於寬了吧？我的私事也是你該過問的？”

    林副將一口噎住，“我……”

    “還有，我跟陸姑娘只是普通朋友，哪有你想的那種關係？你以後注意一點，別老是嘴上沒個把門的，要讓我聽到你再胡言亂語，當心我軍法處置！”穆重光不許他們再說，是考慮到陸淺的名聲。

    “好吧，末將以後再也不說了。”林副將訕訕地看了他一眼，不大樂意地退了出去。

    穆重光輕輕嘆口氣，靠到椅背上，看著外面被風捲起的黃沙，默默發愁。

    晚間，黎將軍辦完事回來，穆重光過去找他說進貨的問題。

    “穆將軍，我不是不願意聽你的，只是這事有皇上插手，我也沒辦法，”黎將軍很是為難的樣子，“那個陸姑娘不知怎麼惹惱了皇上，這也只能怪她自己。”

    “惹惱皇上？”穆重光一聽這話，忽然想起那天永平王說過的一番話，不禁心下一沉，倍感失望。

    皇上不會真的因為陸淺常去接濟難民，得到了一些名聲，就將她視為眼中釘吧？

    這未免也太荒唐了些！官府不作為，任由難民在外食不果腹，流離失所，還不準有善心人去救助他們嗎？這是什麼道理？

    如果真是這樣，那真是叫人寒心！

    想到這裏，穆重光又聯想到縣令，皇帝既然來了青陽縣，就該知道這人是個什麼狗官，為什麼不將他撤了？

    這個世道，他真的看不懂了。

    “如果不是皇上看陸姑娘不順眼，為什麼不準咱們光顧她的生意？”黎將軍冷笑著搖搖頭，“穆將軍，我勸你一句，此事還是別摻和得好。”

    穆重光明白他的意思，但他過不去這個坎，就是怎麼都想不通，一個商人礙著皇帝什麼了，身為一國之君，這般沒有肚量！

    “你看你能不能去跟皇上那邊說一下，至少等合同到期再終止合作？將士們吃慣了陸姑娘那邊的泡菜，這突然換了味道，一時也適應不來。”

    這個藉口雖然沒什麼說服力，但還是能拿出來說一說。

    “要實在不行，就準備賠償違約金吧，也只有如此了。”

    黎將軍想了想，點頭答應：“那好吧，我再去爭取一下。”

    “多謝。”

    雖然他答應去爭取，但穆重光感覺可能能說成可能性不大，還是要提前跟陸淺知會一聲，而且這次沒去進貨，她那邊肯定察覺了不對，也需要去做個解釋。

    於是乎，這天早上他便抽了個空去到陸淺的工廠。

    “這是皇帝的意思吧？”

    一得知他們進了皇孫廠裡的泡菜，陸淺就猜到是皇帝在背後操縱，因為皇孫本人並沒有這個能耐，之前皇孫四處搶生意，都沒能搶走軍營這一樁。

    穆重光沒想到她這麼聰明，有些意外，“是皇上的主意，正因如此，我才只好來跟你說，讓你做好心理準備。”

    “我其實早就有準備的。”正如沈雲楓之前說過的，皇帝找不到別的方法為難她，就會從生意上打壓她。

    “你早料到皇上會這麼做？”穆重光更吃驚了，“為什麼？”

    陸淺笑了笑，反問道：“你難道忘了永平王說的話？”

    “這……”穆重光噎住，不該說什麼好。

    “不管怎麼樣，你能特地來跟我說此事，還是很感謝你。”陸淺看他的杯子裡茶快喝完了，又立刻給倒了一杯新的。

    “事已至此，就隨它去吧，只是違約金還希望你能幫我爭取一下，畢竟這是合同上寫明的，應該遵守。”

    穆重光驚異道：“這是當然，提前終止合作，就該賠償，還需要爭取什麼呢？”

    陸淺搖搖頭，“你還是太天真了，你們是官，我是商，地位根本就平等，那邊要是高興，我或許能拿到違約金，那邊要是不肯給，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應該不會吧？”穆重光忽然有些心虛，倘若皇帝不答應給違約金，誰又敢給呢？

    “我也希望不會。”違約金不是一筆小錢，陸淺還是很看重的。

    穆重光陷入了沉默，倘若違約金都不肯給，皇帝的目的無需多猜，必然就是打壓陸淺。

    他真希望事情不會這樣發展。

    兩日後，黎將軍派人來找穆重光，跟他說皇帝不同意等到合同到期，堅持以後再不從陸淺那裏購買泡菜。

    穆重光氣得生了一下午的悶氣，到晚上還是親自去找了黎將軍一趟，跟他提起違約金的事。

    黎將軍連連冷笑：“你還想違約金？皇上都插手了，那份合同又算得什麼？”

    “可合同是正規簽署的，就算是皇帝，也不能無視吧？何況又不是陸淺那邊出的問題，是咱們這邊違約！”穆重光一惱火，說話越發大聲。

    “你可少說兩句吧！”黎將軍連忙到門口看外面是否有人，“就你方纔那句話，讓人傳到皇上耳朵裡去，足以丟掉這總兵之位了！”

    穆重光只覺得沒意思極了。

    給這樣的君主效命，有什麼前途？不用皇帝撤掉他的總兵之位，他自己還不想幹了呢！

    最後，黎將軍勸道：“聽我一句勸，這事就這麼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