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玉閣使用的茶具，自然是極好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閣主，您怎麼來了？”瓊紅匆匆地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不得不來？

    薛嬈擺擺手，示意其他人都先離開。

    她走到剛纔瓊紅擺弄的茶具旁邊，嗅了幾口，煮的正是新茶，味道極香，她倒了一杯，抿了口之後，“陛下賜婚於我了。”

    瓊紅睜大眸子：“……您要與那豫王成親了？”

    雖說豫王有著赫赫戰功，確實也配得上她們的閣主，況且連孩子都有了，早晚也會走到那一步，只是沒想到這步來的這麼快。

    瓊紅似乎知道薛嬈為何今日會來了。

    “婚期還沒有決定，但是也沒有什麼可以迴旋的餘地便是。”薛嬈笑著，坐下來道，“除非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那倒是有幾分可能，比如……劫個獄之類？”

    瓊紅微妙沉默：“您就別開玩笑了。”

    “那您今日來，是爲了探望劉奶孃吧？”她問。

    薛嬈頷首，“她身體如何了？已經休息了麼？”她有些事情想問問劉奶孃。

    雖說成親的日期還沒有敲定，還要對生辰八字等等……但她總是擔心自己的身世因此暴露。

    今日來水玉閣看望劉奶孃，一方面也是想問問，還有沒有自己的親人在世。

    瓊紅道：“奶孃還未休息，要屬下帶您過去麼？”

    “我自己過去吧，你繼續搗騰你的茶具吧。”薛嬈笑笑，留下瓊紅一個人。

    奶孃這些天，一直睡不太好，她年紀大了，只要天氣一冷，腿就疼。雖然水玉閣有不錯的大夫，但是比起薛嬈來說，醫術還是差了一些。

    哪怕屋子裏的爐子，碳火就沒有斷過，她卻還是總覺得疼。

    “奶孃，您是老毛病又犯了嗎？”

    劉奶孃愣了一下，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抬頭一看，竟然真的是她日夜擔心的薛嬈。

    她急忙想要起來，但腿疼，根本用不上力，薛嬈扶住她，幫她重新躺下，“果然是老毛病又犯了，腿疼了吧。”

    “小姐……您怎麼會來這裏？”劉奶孃聲音有些顫抖。

    她現在不是應當在王府裡嗎？自從分別之後，劉奶孃便一直擔心薛嬈在外面會不會過的不好。瓊紅一直安慰她，“您就別擔心了，閣主現在住在豫王府中，比之前要過的好。”

    就是因為住在豫王府裡，所以她才更擔心啊。

    薛嬈將劉奶孃的衣服掀起來，看了看她腫起來的腿，“我這麼久沒有來探望您，現在過來探望您，不是很尋常的一件事嗎？”

    她本來早就要來了，誰知道被人盯上，無奈只能拖到現在。

    “這裏疼麼？”薛嬈微微用力，按揉了一下劉奶孃的腿部關節。

    “誒呦，疼，疼的很……”

    “您在這裏稍等一會兒，我去找艾草給您熏熏。”

    這都是老毛病了，之前在薛家的時候，還有薛嬈幫她調理一下，後來她被蕭止染帶走，關在監牢裡，那監牢本來就陰涼，只會讓她的這個病更加嚴重。

    薛嬈找來了艾草，包成了紙卷，點燃之後，放在劉奶孃腿疼的地方，“這樣好點了嗎？”

    “好多了。”

    “您這個老毛病，是該多注意點了。我回來幫您開點藥，平日裏就讓閣裡的人幫您敷藥，雖然不能根治，但是能緩解您的疼痛。”

    劉奶孃點點頭，“我都記住了，小姐。唉，這麼晚了，還讓您過來一趟……”

    “您是我的奶孃，如果沒有您，我恐怕都活不到現在呢，何必說其他的。”薛嬈道。

    “小姐，您這次來，其實是有什麼事情想問我吧。”

    劉奶孃看的出來，從薛嬈進來開始，她便心事重重，明顯是有心事，再加上她來的時間也很怪，怕是出了什麼事。

    握住薛嬈的手，劉奶孃善解人意地說：“小姐，您就直接問吧，我知無不言。”

    薛嬈本來是想直接問問有關自己的身世，見劉奶孃腿疼，幫她治療，就把這事給忘了。

    “……奶孃，前些日子，大昱的陛下生病了。”

    話音剛落，劉奶孃的臉色已經沉了幾分，她忍著腿上的疼痛，冷笑了一聲，“是麼？他死了倒是好了。”

    “現在已經是大昱的天下，一國之君死了，天下必然會大亂。”

    先前劉奶孃不經意間透露了她的身份，她自然也能理解奶孃對於大昱的仇恨。

    但無論前朝的人如何仇恨，回不來的東西也是回不來的，若是想要過去的那些東西回來，最後遭受苦難的也都是百姓。

    “小姐。”劉奶孃看向薛嬈的目光裡，多了幾分探究，“您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大昱那邊了？”

    “我沒有站在誰的那邊，只是奶孃，沒有多少人在意現在的帝王是誰，是現在的也好，是前朝的也好，只要能讓他們安居樂業，誰都可以。”

    手中的艾草卷快要燒完了，薛嬈吹滅，丟在旁邊，又重新拿起一根，點燃。

    “當今的聖上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最後也是活生生的人受罪。”她解釋著，看了一眼面色鐵青的劉奶孃。

    果然，奶孃就是前朝留下來的人吧。甚至很有可能是前朝皇室十分信任的人，她對前朝的忠心，不是常人能夠比擬的。

    至少薛嬈比不了。

    這也怪不得她，她很小的時候，前朝就已經覆滅了。

    兒時的那些記憶，她也快要記不清了。

    劉奶孃冷哼了一聲，“小姐，你肯定是受到那個簫應懃的影響，所以纔會這麼說的！”

    就不該讓小姐住在那什麼豫王府裡，還不知道那個豫王每天怎麼給小姐“洗腦”的。

    薛嬈：“……”可惜這件事和簫應懃沒什麼關係。

    “所以，那個皇帝沒死？”劉奶孃厲聲地問道。

    薛嬈道：“我若是說了實話，您可不能生氣。”

    “還有什麼比他沒死更糟糕的事情嗎？”

    還真有。

    薛嬈垂眸，小心地移動著手上的艾草卷，“治癒他病的人是我。”

    劉奶孃一口氣險些沒有上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薛嬈，想要從她的臉上哪怕找出一絲的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