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薛嬈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根據劉奶孃所說，她是前朝的遺珠。既然是是前朝留下來的血脈，恐怕她的親生父母早已離世。

    說是孤兒，也沒有任何問題。

    薛嬈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還多了幾分委屈。任誰說出自己家裏的可憐事，能沒點情緒？

    她有這個情緒很正常。

    薛嬈輕輕地說著，還嘆了口氣，“這件事，我一直不想告訴任何人。大寶和小姝他們年紀還小，平日見到其他孩子有外公外婆，便覺得羨慕。”

    反正這些年帶著孩子的是她，她想怎麼編就怎麼編。

    簫應懃眉頭微蹙，雖然早就猜到她這麼久都沒有提自己家裏的事情，八成是無父無母，但當她真的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自己剛纔問的時候，應該更緩和一些。

    “還有別的想知道的事情的話，我乾脆一併告訴你。”薛嬈道。

    “不過我的父母究竟葬在什麼地方……這個我可不知道。”她提前把自己所有的後路都給堵住。

    雖然薛家養了她很多年，但是現在仔細想想，其實薛父也好，薛母也好，對她的態拘謹中帶著尊敬。

    恐怕是因為她的身份吧。

    而知道她身份，只怕他們是前朝皇室的重臣，而她的親生父母怕是也放心他們，所以纔將她交給了他們，一直養育至今。

    若不是那夜，她陰差陽錯，上了簫應懃的床，恐怕她這輩子都會這樣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

    薛嬈回到房間裡，有些心神不寧。

    她不確定剛纔自己和簫應懃說的話，對方相信了多少。

    全部相信？那絕不可能。若是簫應懃可以隨隨便便就相信其他人說的話，那他就不是他了。

    他沒有繼續追問，恐怕也是在思考她說的話有幾分真，有幾分假吧。

    “師父，是豫王和您說了什麼嗎？”書香走進來，見薛嬈悶悶不樂，猜測地問道。

    “此次進宮，我去做了什麼，你應當都知道。”

    “弟子確實知道，與陛下的病情有關？難道是陛下的病情又反覆了？”

    薛嬈搖搖頭，“那倒沒有，不過這次救了陛下，除了今日送來的那些金銀珠寶之外，還有別的賞賜。”

    書香琢磨起來：“別的賞賜……讓師父您頭疼的賞賜吧。”

    她猜著猜著，腦子裏漸漸有了一個答案，“啊，難不成是賜婚？”

    薛嬈頷首，她當初決定收書香作為徒弟，就是因為她聰慧。這點聰慧勁，可是非常重要的。有的時候，救人治病可能就在剎那之間。

    “難怪師父您悶悶不樂。”

    書香是最瞭解薛嬈性子的人之一。

    她當時跟著薛嬈學醫的時候，就很好奇。哪怕薛嬈帶著兩個孩子，但是憑藉她的樣貌和她的本事，願意娶她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但薛嬈卻選擇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留在京城之外。

    她就像是在用自己告訴書香，一個人的一生，可以不用那麼循規蹈矩。

    “既然師父您救了陛下，那他的賞賜，您也可以不要吧？”書香問。

    薛嬈斜眸，睨了她一眼，“哪有那麼簡單。”若是她當時拒絕，不光她的處境會很困難，簫應懃也會變得很被動。

    焜帝摸清了她的態度，之後會無窮無盡用各種藉口給他施壓。

    她的孩子確確實實留著簫應懃的血，這一點毋庸置疑。

    書香道：“成親的話，那師父您的父母……”她從來沒有見過薛嬈的父母，恐怕已經去世了吧。

    薛嬈沒有回答，“閣內最近情況如何？”

    “瓊紅回去之後，正在追查洩露您訊息的人，除此之外，一切照常。”

    “劉奶孃呢？”

    書香的腦子轉的很快：“您想見她？”八成和這次陛下賜婚有關係吧。

    “但是師父，劉奶孃絕對不能作為您的親人出現，她落在蕭止染的手中，本來就很奇怪，若是她露面，會立即被蕭止染的人發現——”

    “書香，你說的這些，我難道想不到嗎？”薛嬈笑了笑，“我自己心裏有數，不過是這些時日裏，我也確實很久沒有去見過她了，也該去看看她。”

    ……

    簫應懃拆開信，掃了幾眼。

    信箋上白紙黑字，京城之中找不到薛家。曾經倒是有個世家，但前些年因為犯了些事，整個府邸都被查抄。況且那個薛家裏也沒有一個叫做薛嬈的人。

    簫應懃將信箋燒掉，看來又是一無所獲。

    焜帝開了這個口，他的事情確實也該定下來，堵住旁人之口。

    ……

    夜色漸深。

    薛嬈這回學聰明瞭，她將周圍的情況全部檢查了一遍之後，才終於離開。

    盛京的青石板路上，都是積雪，踩在雪上，別提多難走，加上天黑，沒有任何照明的工具，她只得憑藉着記憶和感覺摸索著。

    先前劉奶孃住的地方，因為擔心會被宮中的人查到，薛嬈便讓瓊紅將人帶回了閣內。

    閣裡的大多數事情她都可以直接插手，將劉奶孃放在那裏，她自己也放心。

    她熟絡地拐進了一個空無人煙的院子裡，而後走到最裏面的房間。

    旋轉了三下襬在架子上的陶瓷瓶，咯吱咯吱的聲音響起，原本平滑的地面，露出了一個密道，薛嬈餘光朝後掃了一眼，無人跟過來，她便放心地下去。

    走了很長時間，再出來時，已經到了水玉閣內。

    “閣主好。”

    所有人見到她，都垂下了眸。自從薛嬈懷疑閣內有人將自己的資訊外洩之後，閣內再也沒有來任何新人。

    薛嬈擺擺手，示意她們不必多此一舉，而後上樓。

    她踩雪而來，現在裙子的裙襬已經髒兮兮的，回去之後一定要趕緊把這條裙子給處理了，否則以簫應懃的警惕性，推測出她今天晚上做了什麼，可太容易了。

    閣內的最頂層，瓊紅正在煮茶，聽聞薛嬈來了，她手有些抖，“閣主來了？怎麼也不打個招呼。”

    她匆匆忙忙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剛轉身，就瞧見薛嬈披著一個斗篷，走了進來。

    薛嬈環視了一圈，目光落在瓊紅剛纔擺弄的茶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