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可笑至極(末世篇)
陽城基地,城內。
王久陽前一陣剛把齊尚宇幾人趕出城內,也得知了心頭刺蘭九死亡的訊息,按道理講,最近該是快意的時候纔對。
可是,城內的那些三級以上異能者最近卻接連異能退化。
而近期,能夠有資格進入城內的三級異能者的數量,也比往日大幅度減少。
此時,王久陽才記起那一日齊尚宇被精神系異能者控制後吐露出的一句話:“在那一場黑雨過後,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異能在被削弱,前幾日開始逐漸徹底退化。”
王久陽只以為是齊尚宇的個人原因,現在看來,這恐怕是普遍的情況。
“司語,去把齊尚宇找過來!”王久陽吩咐道。
紅髮女人司語恭恭敬敬的答道:“是。”
王久陽看見紅髮女人離開的背影,此時心裏纔有一些隱隱的安全感。
司語是前世蘭九手下最得力的助手,而此時卻只能當一個藍袖章。
還有前世那些數不清的天之驕子,王久陽都將他們留下做著最卑微的活。
沒辦法,誰讓他們異能等級不高呢?
王久陽得意的笑著,這終將會是重生者的天下。
就是不知那齊尚宇的情況,與今日基地內情況的由頭是否一致。
*
司語剛走出城內區域,就收起了臉上的笑。
無語的覷了一眼身後的地方。
這王久陽真是狐假虎威久了,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若不是那位五級的精神系異能者坐鎮,誰會聽一個監獄裏出來的話?
不過,司語奇怪的回想起那一日齊尚宇被控制時的狀態,似乎比之前的時間要短上不少。
而且,齊尚宇口中反覆提及的蘭九又是何人?
為何王久陽那般關心蘭九的情況?
司語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去找齊尚宇這一趟,司語打算親自去。
城外的情況比不得城內,卻也比基地區域的人好上很多。
畢竟是異能者住的地方,雖然是低階。
按道理,以司語二級的異能等級她也是不能出入城內的,可她偏偏是藍袖章。
司語願意低下頭討好王久陽等人,為的就是能夠有朝一日得到那些神秘人的升級秘方。
司語從一開始覺醒異能,就自覺天賦尚可。
直到來了陽城基地,才發現這裏三級以上的異能者多如牛毛。
*
司語稍加打聽就知道了齊尚宇的住處。
當司語找到齊尚宇時,齊尚宇正環抱著一個消瘦的女孩往住處走。
齊尚宇的身上也佈滿了傷痕。
那女孩裸露的面板上被刻上了紅色的編號901.
那是暗處那些產業鏈獨有的,對貨物進行標記的方法。
那女孩縮在齊尚宇的懷裏,顫抖個不停。
很明顯,女孩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司語知道自己此時不該再去多加打擾。
可不知怎的,司語覺著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從齊尚宇這裏入口是最好的方式。
司語還是去找了齊尚宇。
.......
齊尚宇沒有瞞著她任何一件事。
司語甚至知道了那個女孩的名字,叫柳佳妮。
柳佳妮好似精神出了一點問題,一直嘴裏唸唸有詞:“又是這樣!”
“為什麼又是這樣!”
“為什麼重來一次,我還要遇到這種事?!”
“尚宇哥,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柳佳妮形狀癲狂。
司語是知道那些紅色編號的意義,但顯然齊尚宇一無所知。
他可能甚至不知道柳佳妮都經歷了什麼。
也不知道啊柳佳妮想要他殺的人又是誰。
司語沒有久呆。
這一次她終於知道了所有她一直想知道的升級秘訣。
原來,從來不曾有什麼升級秘訣。
不過是一些苟且偷生之輩,偶得重生之機遇,擱這兒短暫風光來了。
特別是在聽到齊尚宇說,幾乎所有重生者的異能都已經退化以後。
司語一出來,就撕去了藍袖章。
那些玩意兒,配不上她伏低做小。
司語好奇極了齊尚宇口中那個已經亡故的蘭九。
聽說那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在重生者的記憶,她司語是蘭九最得力的助手。
那般了不起的人物為何身亡,齊尚宇卻是支支吾吾不願多說。
司語沒有停頓的出了城外區域,去了基地區域。
齊尚宇告訴她這一切,作為交換條件,司語需要幫著找到齊尚宇的父母。
*
基地區域。
某一處帳篷下。
葉女士與周姨一同抖落了帳篷上的積水。
那帳篷是塑膠的,不及之前她們在半山腰基地半分好。
本就瘦小的週一航,在陽城基地這段時間過去,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大半。
葉女士幹活時臉色並不好看,嘴裏也叨叨個不停。
葉女士:“還以為能過上好日子,卻攤上你們娘倆。”
“我白天要去城內挖地窖,晚上回來還要伺候你們倆,也不知我是倒了什麼黴。”
一向此時都會賠笑的周姨,最近卻異常沉默。
葉女士也知道原因,雖不甘不願,但還是閉上了嘴巴。
前一段時間,周姨剛得知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木系異能者柳佳妮也到了陽城基地後,便花了兩斤的糧食拜託異能者去打聽了一些關於蘭九的訊息。
那個現在住在城外區域的,叫柳佳妮的丫頭卻告知了周姨一個噩耗。
蘭九死了。
還是被周曉芳虐殺。
是徹底變成喪屍後,被藤蔓絞成了肉泥。
柳佳妮那死丫頭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將蘭九的死亡描述的格外詳細。
剛得知全部訊息的周姨,當場就暈了過去。
沒過多久,蘭九的事已經在當初一同過來的同伴中傳開。
有人惋惜,有人哀嘆。
可終究不過須臾,便又拋在腦後。
只有真正的親人,纔會時時刻刻都會忍不住想起蘭九。
周姨與葉女士抖落完帳篷,心情低沉的回到那個低矮的帳篷中。
之前爲了打聽訊息,已經將全家所有的存糧都遞出去了。
周姨取出今日在基地外挖的野菜,在小鐵鍋中用滾水煮著。
熟了以後,又將大部分的野菜盛給葉女士。
周姨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毫無波動,似乎失去了生的希望。
葉女士糾結一會兒,還是將自己私藏的幾包泡麵拿了出來。
周姨呆呆的看著葉女士。
葉女士:“拿去吧,給小孩兒吃,那些日子辛苦你照顧蘭九了。”
“我這個當媽的,什麼都沒來得及為她做。”
那張時常一副刻薄嘴臉的葉女士,爲了他們三人的生活,挑起了重擔。
爲了對抗那些欺負他們的人,葉女士撒潑耍賴,無所不用其極,哪兒還有半分優雅模樣。
周姨印象裡的葉小莉,是那個驕傲的,對所有人都不屑一顧的嬌氣女人。
但似乎,人並不能憑藉表面來評價。
周姨接過一包泡麵,煮進了那一鍋野菜中,這是近日最為豐盛的一頓了。
翌日。
基地區域來了個奇怪的女人。
那女人一頭紅髮,穿著藍袖章隊長的制服,卻又沒有佩戴藍袖章。
周姨沒敢多看,抱著週一航趕緊躲進帳篷裡。
這些時日在陽城基地,沒少和這些藍袖章打交道。
久了,周姨才知道,當初半山腰基地那些管理者究竟對他們這些普通人多好。
葉女士去上工了,聽說城內要修建一個地窖。
白日裏,便無人能夠為他們啞巴母子庇佑半分。
周姨也始終覺得,自己幫不上忙,不惹麻煩也是好的。
周姨捂住週一航的嘴巴,待在帳篷裡,聽見那個紅髮女人在尋人。
紅髮女人在問隔壁的人家,“你們有聽過齊建國,秦如蘭這兩個人麼?”
周姨眼神閃爍,這兩個人不是當初領養蘭九的人家麼?
紅髮女人找他們做什麼?
隔壁人家並不知道。
紅髮女人來到了周姨他們的帳篷前。
“您好?方便打擾一下麼?”
周姨放下週一航,獨自走了出去。
司語剛想說話,就見到走出帳篷的周姨舉起來一塊木板。
上面寫著:抱歉,我是啞巴。
司語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纔是該抱歉,打擾了。”
紅髮女人比周姨想象中和藹可親許多,但周姨並未放鬆警惕。
這個世道遠比想象中殘忍。
多的是,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
*
司語最後打聽到齊尚宇父母時,已經距離答應齊尚宇那天過去三日了。
齊尚宇的母親生了重病,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
一直在城內挖地窖的齊父,身體也越來越差,近日也被藍袖章清退出了挖地窖的隊伍。
司語帶著齊尚宇去看望了他的父母。
齊尚宇剛一進帳篷,就聞到了久病不醫的腐朽味道。
他的母親眼窩已經深深凹陷下去,臉上佈滿了暗黃色的斑點,修長的手骨節分明。
齊尚宇握住母親的手,心裏五味雜陳。
齊尚宇:“爸,我媽怎麼一直閉著眼睛?”
齊父坐在床邊,咳嗽了兩聲,“她最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你在這兒等一等吧。”
齊尚宇:“好。”
不知不覺,齊尚宇已經淚流滿面。
也沒人叫本是外人的司語離開。
司語也就沒走。
她只是好奇,既然齊尚宇已經是重生的人了,怎的還將父母照顧成這副模樣?
齊母秦如蘭眼皮微微顫動,那雙無神的眼睛,彷彿沒有聚焦一般,就那麼看著帳篷頂。
齊父端著時刻準備的熱水,又將秦如蘭扶著坐起來。
秦如蘭的眼睛始終未曾聚焦。
齊尚宇心慌不已,“爸,我媽眼睛........”
齊父嘆了口氣,“病太久了,病氣已經進到眼睛去了,看不見了。”
看不見了,四個字彷彿徹底將齊尚宇叫醒。
他從一開始就將自己,和自己家人的悲慘命運全都歸到蘭九的頭上。
而這一次,沒有蘭九,他以為在自己掌握下的命運,卻滑向了未知的更黑暗的深淵。
“是尚宇麼?”
秦如蘭聽見了齊尚宇的聲音。
齊尚宇趕緊抓住秦如蘭的手,急切的迴應道:“媽,是我!”
秦如蘭欣慰的笑笑,“尚宇啊,九兒呢?我怎麼沒有聽見九兒的聲音。”
秦如蘭沒有得到回答,似乎是料到了什麼,又像是不想面對一般。
秦如蘭又接著說:“是在外邊,沒有一路是麼?”
齊父早一步得知了蘭九的結局,此時卻也沒有勇氣說出口。
沒有人比他這個枕邊人更明白蘭九這個養女,對於秦如蘭的意義。
秦如蘭似乎一定要一個答案,“尚宇?我在問你,蘭九呢?”
“我的九兒呢?!”
“齊尚宇,你回答我!!”
“你.......是不是把我的九兒殺了......”
“是不是!!”
情緒過於激動的秦如蘭,聲嘶力竭的質問。
但哽咽的已經說不出話的齊尚宇,又哪裏能夠回答她。
秦如蘭似乎已經知道了結局,口中喃喃著:“我知道的。”
“你那天和你爸打電話,我都聽見了。”
“你說你來自未來,你一定要把我的九兒趕走。”
“可是九兒到底哪裏有錯?”
“哪裏有錯?!”
“齊尚宇,你連你姐姐都殺,你還有什麼做不出來?”
“你把我一起殺了吧!”
“殺了我!!”
齊尚宇跪在床邊,泣不成聲。
他從上學開始,便被當做家族繼承人培養,很少待在母親身邊。
陪伴母親最多的便是蘭九。
家裏對母親最上心的也是蘭九。
蘭九的死亡,齊尚宇知道母親該有多心痛,又該有多難過。
齊父抱住狀若癲狂的秦如蘭,“阿蘭,你聽我說。”
“不是尚宇殺的蘭九。”
“蘭九是爲了救人,被喪屍抓傷後感染了。”
“後來喪屍化的蘭九,被別人殺了,不是尚宇。”
秦如蘭安靜下來,突然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齊尚宇,你真是可笑,你口口聲聲說我的九兒是蛇蠍婦人。”
“最後這個蛇蠍婦人卻是個捨己爲人的英雄。”
“你簡直可笑!”
“你因為一個夢讓這個家徹底散了!”
“滾!”
“你給我滾!!”
.......
齊尚宇沒能將父母接走。
他的母親對他厭惡至極。
不用他母親說,齊尚宇也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一旁的司語,分了一根菸給齊尚宇。
齊尚宇苦笑,“我不抽菸的,她以前說討厭煙味。”
司語不知他說的“她”是眾人口中的蘭九,還是齊尚宇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