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這酒著實不值這麼多錢，您還是收回去吧。”

    說著，他肉疼地將那堆錢整理好，又放了回去。

    但是他也知道，這錢可不能隨便拿。

    先不說這錢是不是淮南侯一時腦熱扔下來的。

    就算是他認真的，自己也不敢接。

    不然傳出去，人人都知道他宋天明是個貪財之人，名聲可就臭了。

    至少現在在這幫大佬眼中，自己還是一個有才學有能力的好青年。

    和他們打好關係，未來能掙到的，何止這區區萬兩白銀？

    只是他心中依舊好奇，趁著眾人又去研究別的酒瓶，他湊到定北王跟前：“王爺，這吳侯爺究竟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對這酒如此鍾愛？”

    定北王嘆了口氣：“哎，你有所不知啊，我這老兄弟，至今還是孤身一人，沒有子嗣。”

    “啊？竟然有這種事？”

    這在前世倒是不稀罕，不就是黃金單身漢嗎？

    但是在大乾，實在是少見。

    男人娶個三妻四妾簡直再正常不過了，這不就連宋天明都有三個老婆呢！

    可堂堂淮南侯，一方大員，竟然沒有成家，還沒有個子嗣？

    “這和他年輕時候一段往事有關……”

    從定北王口中，他算是知道了淮南侯這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簡單來說，就是吳侯爺年輕時，遇上了一位美麗的姑娘，兩人互生情愫，約定了終身。

    但是隨著淮南侯入伍參軍，前往北方作戰，便逐漸和姑娘斷了聯絡。

    原本還能互通幾封書信，可是到了參軍的第三年，侯爺卻得知了女孩即將成親的訊息。

    與此同時，書信的往來便斷了，侯爺的心也死了。

    兩人從此天涯海角。

    直到多年後，侯爺在北方建功立業，終於能夠榮歸故里，第一時間便找去了女孩家中。

    那時他才知道，原來早在自己當兵的第三年，女孩便被許配給別人嫁做人婦。

    女孩拼死不從，成親當晚，便拿剪刀了卻了性命。

    侯爺還以為女孩是拋棄了他，沒想到是用另一種方式成全了自己。

    之後，侯爺便再也沒有提起過娶親的事情，甚至拒絕了陛下的旨意，不願意娶公主殿下！

    “就為這事兒，陛下沒少在我面前罵他是個倔驢。”

    聽完這個故事，宋天明陷入了沉思。

    說實話，情節很俗套，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但是兩人的感情，那是實打實的真摯。

    難怪淮南侯看到這首詩，一擲千金也要拿到這兩個酒瓶。

    睹物思人罷了。

    看著在一旁默不作聲，獨自品著桃花酒的淮南侯，宋天明感嘆道：“侯爺這喝的哪裏是酒，分明是寂寞啊。”

    定北王聽後，微微點頭：“這話說的，有點意思。”

    宋天明卻微微一笑，話鋒一轉：“不過，這恐怕並不是侯爺一擲千金的理由吧？”

    定北王放下酒杯，笑盈盈地看著他：“何以見得？”

    “在下雖然想賺錢，但是也還沒到利慾薰心的地步。

    侯爺若真的只是因為詩句傷感，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將詩歌拿去謄抄一份，慢慢欣賞，豈不來得簡單？

    就算是喜歡酒瓶，大不了找在下再做個相同樣式的，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何必當著眾人的麵，擺出這麼大的陣仗？”

    定北王喝了一口酒，微閉著雙眼，略帶讚賞地問道：“那先生覺得，這淮南侯究竟是何用意呢？”

    “我不把王爺當傻子，王爺也別把我當傻子。

    您老實告訴我，您來之前就和淮南侯說過，我這裏有上好瓷器的事情了吧？”

    定北王假裝不知道：“先生怎麼忽然懷疑到我身上來了？本王怎會走漏風聲呢？”

    “王爺，您就別裝了，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要是淮南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可能隨身帶著十萬兩銀票呢？

    怕是王爺您都沒帶這麼多錢出門吧？”

    “哈哈哈哈！你這話說的，大乾有錢人多了去了，就不能有幾個愛擺譜的？”

    “擺譜那也得有這個實力才行。

    淮南地處偏僻，算不得什麼富庶地方，恐怕一年的稅賦也不過五六萬兩。

    一下子拿出這麼大筆錢，換誰都得懷疑吧？

    侯爺看著也不像那種貪官汙吏，估計手裏的餘錢都不多。

    在下枉自揣測一下，這錢一部分，怕是王爺您出的吧？”

    定北王沒說話，將酒瓶放下，低聲道：“小宋先生還真是個人精。

    不過也怪我這兄弟，雖然心思挺細，但是奈何這演技拙劣了些。

    沒錯，他確實另有所圖。

    不過，你猜錯了一件事兒。”

    “什麼事？”

    “這錢，確實是他自己拿出來的。

    這些，已經是他全部家底了。”

    宋天明也吃了一驚。

    這下，他有些明白淮南侯到底想要什麼了。

    “淮南侯，莫不是想要我這製作瓷器和釀酒的手藝？”

    定北王點點頭：“先生猜的沒錯。

    只不過在這之前，他也只是想要和先生合作，一起把這事兒做大。

    只不過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把錢都拿出來了。這肯定是想要從先生那得到最重要的手藝了。”

    宋天明笑了：“您承認洩露風聲了？”

    “咳咳，這是例外，老吳畢竟和本王是過命的交情……”

    “您之前說陛下時，也是這個詞兒。”

    定北王老臉一紅，趕緊拿起酒杯喝酒，不理這茬。

    宋天明略一思索：“我想知道，侯爺到底想做什麼？”

    “哎，說起來慚愧。

    你也知道，淮南那地方，日子不好過，別說老百姓了，他這淮南侯爺日子也不富裕。

    恰逢今年淮南遭了水災，絕了收成，遍地的流民哪……”

    宋天明眉頭一皺：“朝廷不管的嗎？”

    “屬地冊封之後，朝廷便不再救濟，除非自己交回封地，朝廷纔會接手管理。

    不僅如此，冊封后的土地，稅賦也會翻倍，一半朝廷的，一半給貴族。

    老吳在任上，已經算是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甚至主動免了屬於自己那一部分三年的稅賦。

    老百姓的日子比過去好了很多，誰能想到突然來了這一出……”

    不用定北王說後面的話，宋天明已經明白了：“也就是說，侯爺這麼做，是想將這門手藝在淮南推廣開來，替淮南的百姓討口飯吃，度過這荒年？”

    “沒錯。這也是我願意幫他的理由。一萬兩，放在京城那也是筆不小的數目了，先生若是還嫌少，我這裏……”

    定北王看了一眼桌上的賭注。

    “這些，都是你的。”

    宋天明沉默了。

    定北王的話，他不覺得有假。

    淮南的情況他早有耳聞，今年的災情比過去都要嚴重。

    但就是這樣，也沒有傳出當地有叛亂髮生的訊息。

    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至少可以看得出，當地的官員還是受百姓愛戴的。

    但是……

    “王爺，侯爺的遭遇在下萬分同情，但是請恕在下愛莫能助。”

    定北王似乎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只是輕嘆了一聲。

    “本王能夠理解，這是你的秘密，斷人財路，殺人父母，你這樣選擇這很正常。”

    宋天明卻道：“王爺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下輪到定北王糊塗了：“嗯？那你是為何……”

    “王爺，當下是災年，最先解決的應該是溫飽問題。

    我知道侯爺心細百姓，想要授人以漁。但是這手藝就和強弩毒煙一樣，總會有人覬覦，到時候不僅百姓互相爭利，惹出禍事，恐怕侯爺自己也要被朝中的某些人中傷，自身難保！”

    “這我倒是沒有想到……”定北王頓時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