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那邊是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陸暖。”

    一時的恍惚，讓她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是誰。

    蘇既。

    她手指攥緊了，聲音微微乾涸，像是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蘇既，我想麻煩你……”

    可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電話那邊的聲音公事公辦，帶著幾分的疏離和少許不耐，“當初我們的約定上說過，如果一方出現任何汙點的話，合約結束。”

    字字清晰，卻字字像是雷擊。

    當初她跟蘇既‘結婚’的時候，的確是簽過這麼一個協議，蘇既幫她家度過難關，她嫁給蘇既，但是所有的大前提都是，不能給蘇家帶來任何的負面訊息。

    而……

    “蘇既。”陸暖微微仰頭，咬文嚼字近乎麻木的開口叫道。

    可電話那邊的人顯然沒什麼耐心，“現在你出去陪酒的照片被曝光出去了，等會我會委託人開個新聞會澄清你跟我的關係，並且。”

    那邊頓了頓，絲毫沒感情的說：“我不認為有什麼困難，能讓你自賤身份的去做這種不入流的事情。”

    電話啪嗒結束通話。

    從頭至尾都沒聽她說一句話。

    情理之中，卻也在意料之外，她心口細細密密的疼，像是無數根針紛涌而至，疼的就連喘息都覺得針扎的難受。

    不至於？

    她手裏的醫藥單緊緊地攥著，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怎麼不至於，現在就算是讓她用命去換，她都願意。

    “誰打的電話？”陸媽媽不依不饒的追問，使勁拽了一下她的胳膊。

    讓本來就不住往下流血的傷口，崩裂的更是厲害。

    陸暖倒吸了一口冷氣，壓住所有的晦澀，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如果直接說蘇家爲了明哲保身，直接準備開新聞會澄清所有關係，如果任憑她爸爸在監獄裏蹲到死，如果……

    她不敢往下想。

    “說話啊！”陸媽媽歇斯底里的叫喊，眼睛都通紅帶著紅意，極盡崩潰，“你爸爸要是出事的話，那我也不活了。”

    所有的崩塌似乎都只在一瞬。

    可越是這樣，陸暖心底越是平靜到麻木。

    “我知道了。”她沙啞的開口。

    “什麼？”陸媽媽抬頭問，卻被她掰開手，而後轉身出去。

    “你要是不去找蘇家的話，那我就親自去找。”

    “你就真的忍心看著我和你爸爸都死了嗎？”

    門哐當關上，才把所有的聲音隔絕在外邊。

    走廊經過的人，疑惑的回頭，看著她手上的傷口汨汨流血，覺得有些怪異。

    陸暖面色麻木平靜，一直到出去的時候，走到人少的地方，眼淚才止不住啪嗒落下。

    她今天賺來的錢不過車水杯薪，甚至都不夠支付高昂的醫藥費的，哪裏談什麼去請金牌律師。

    手機攥了很久，甚至上邊都被血浸了，染的有些刺目的通紅，她手指僵硬的彎曲，才撥通那個熟悉的號碼。

    這次沒被拉黑，可嘟嘟嘟了幾聲，卻沒人接通。

    卻沒注意到旁邊路段上，停著一輛車。

    不知道那輛車停了多久，只是車內的氣氛幾乎窒息。

    “顧總？”特助忍不住低聲的開口。

    可被叫到的人，依舊保持剛纔的姿勢，偏頭看著某個地方。

    順著視線看過去，恰好就是陸暖蹲著的地方，長髮垂落下，讓她本來就纖細的身體看著更加的羸弱，似乎下一秒就會被風徹底的吹垮了。

    “顧總？”特助緊張的再次開口試探，“那邊好像是陸小姐。”

    時間久了，別人不清楚原先的緣由過往，可是他一直跟在顧靳琛的身邊，也見證過他們之間的感情波瀾，更是見過顧靳琛一人不吃不喝獨自在屋子裏度過的日子。

    “嗯。”

    顧靳琛淡漠吭聲，垂眼看了一眼手機，上邊顯示十幾個未接電話，都是來源於一個人。

    手機忽然嗡嗡再震動，推送進來一條簡訊——

    “顧總，如果這次能幫我的話，我願意付出一切。”

    署名是陸暖。

    他原本的眼神忽然冷戾驟寒起來，喉嚨溢位幾分冷嗤，指骨攥的泛白，冷笑。

    “不過又是個拿身體換一切的拜金女，跟其他人有什麼不同。”

    忽然的開口，讓特助不知所以，他下意識回頭想問，卻被冷冽的眼神逼退。

    “開車。”

    顧靳琛收回視線，沉聲道。

    車子開口，只剩下後邊一個很小的背影蜷縮在那邊，肩膀輕顫似乎在哭。

    ……

    會所內。

    陸暖再回去的時候，領頭的早就在那邊等著了。

    看著她神情無恙，才鬆了口氣，帶著幾分憐憫的說：“你來的正好，我剛準備給你打電話，今晚你還得加會班。”

    那語氣都帶著幾分的踟躕和憐憫。

    陸暖只一剎，就明白意思了，垂著的手微微攥緊，所有的情緒被壓住收斂起來，抿唇笑了笑，直接接下剩下的話，“是有人點我了嗎？”

    才一下午時間，她陪酒的照片被傳的沸沸揚揚的。

    昔日的千金名媛，如今落魄，自然多的是人來看熱鬧，這不稀奇。

    更何況——顧靳琛。

    她手掐的更緊，那股疼痛順著絲絲縫縫的蔓延開來，像是被某個重物擊中的鈍痛感，初起沒什麼感覺，可回味過來，卻是忍受不了的難受磋磨。

    “也算是好事，畢竟不管怎麼說，誰能跟錢過不去呢。”領班頓了頓才說道。

    哪怕是好奇她的身份，可礙於她現在蒼白寡淡的臉色，最終還是決定什麼都沒問，只是隱晦的提了一句，“今晚來的非富即貴，抓住機會。”

    旁邊經過的女人，故意撞了一下她肩膀，一杯酒直接撒她身上，陰陽怪氣的說：“真不好意思，我沒看見呢，我還尋思這是誰擋路呢，原來是咱們剛來的大牌啊。”

    過來的女人穿著妖嬈的裹臀衣服，滿是尖銳和諷刺，“能把我的大活搶走了，手段還真不一般，看來落魄千金就是比我們這種人有吸引力。”

    陸暖不著痕跡的退後幾步，不想跟她多爭執。

    可卻沒想到那女人不依不饒，冷笑，“你該不會以為今晚巴上顧總這個高枝，就能登上高峰了吧。”

    她驟然抬頭，血液驟涼。

    顧靳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