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暖下意識抬頭，眼睛澄明茫茫，尖瘦的下頜讓眼睛看起來更為圓滾。

    “靳琛？”

    單薄的衣服被雨打溼了大半，她整個肩胛骨都在輕輕顫抖，像是流浪在外的小動物。

    顧靳琛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眸光閃了閃，可視線落到她無名指上沒摘下的戒指的時候，眼神陡然變寒，垂著的手都捏緊了。

    “怎麼？其他的路走不通，就來我這邊裝可憐？”

    顧靳琛嗓音沙啞沉寒，眼瞼壓下一片黑影，看著更為沉鬱。

    在哪不行，偏偏她選中的地方是他母親曾經的舊址，也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可剛纔，她分明還去找那個男人。

    陸暖仰頭想說點什麼，可喉嚨像是橫亙著什麼東西，就連發出單音節都顯得格外的艱難。

    “當年我讓人傳話給你的……”

    她勉強撐著起身，眼前一陣眩暈，一晃的黑暗讓她有些昏沉。

    可下頜旋即被捏起。

    冰冷的手帶著刺骨的溫度，絲毫不溫柔的緊捏起，冷嗤，“告訴我什麼？告訴我你另有新歡了，還是告訴我當初跟我在一起就只是憐憫。”

    “陸暖，我不是提醒過你，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當年的是最好別在我面前提起，我覺得噁心。”

    他的嗓音低沉好聽，每個字都不急不緩有條不紊，可卻偏偏，每個字都在清晰的提醒著她，覆水難收。

    說完，厭惡的鬆開她，視線抬起掃過她身後，眸色更濃郁了幾分，濃沉到甚至都瞧不清楚裡面的情緒，像是壓抑著翻涌的暴風雨前夕的平靜。

    “以後這種招數就別用了，當年的事情提起一次，我就反胃一次，我還不至於去撿別人不要的二手貨。”

    說完，轉身要走。

    陸暖原本抬手想攥住他的衣角，可在後半句話出來的時候，攥住衣角的手指繃緊，攥了再攥，最後鬆開。

    也不知道是不是雨刮進了眼裏，只覺得眼睛酸澀難忍，使勁眨巴了幾下，才壓下心底涌上的酸澀。

    她跟顧靳琛之間，竟是半點情分都不剩。

    頎長的身影徑直離開，絲毫沒有遲疑和停留，他厭憎的眼神像是最鋒銳的刀子，一刀刀狠狠地剮進心底。

    最後的力氣被抽離，陸暖眼前一陣陣昏黑，終於抵不過極致的睏倦，狠狠跌到地上。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少年時候的顧靳琛，同樣的挺拔清秀，一絲不苟，背部永遠都是挺得很直。

    他的眼裏像是壓著歲月的沉重，讓本來就漆黑的眼眸看著更是純濃，彷彿對身邊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致。

    她看到那時候還年少張揚的自己，不管不顧的站在高階上，蹲著身姿跟他對視，笑眼盈盈，“顧靳琛，我想做你女朋友。”

    “我可是要跳下去了，你要是同意，就接住我。”

    而少年的他尚未老成，聽到這話的時候，臉依舊繃的很緊，卻被耳尖的一抹通紅洩露了心思。

    她不管不顧直接躍下，撲進去的是他寬厚又溫暖的懷抱，手裏的晴天娃娃上的鈴鐺都在叮鈴鈴作響。

    “顧靳琛，你可別忘了我啊。”

    “顧靳琛，就算是分手，也不能你先提。”

    “顧靳琛……”

    陸暖陡然驚醒，猛然坐起來，後背沁出一層的汗水。

    很久都沒夢到原來的事情了，可這次卻那麼清晰的夢到，心臟還在撲通作響，像是要躍出胸膛一樣。

    “陸小姐？”

    管家叩門進來。

    “嗯。”她才茫茫的恍惚過來，這裏不是她的家。

    所以，昨天真的是顧靳琛把她帶回來的？

    “等會趁熱喝了藥，你身子骨太差了，再這麼折騰下去可就要麻煩了。”

    管家放好東西，準備出去。

    後邊忽然傳出一道聲音。

    “陳伯。”陸暖喉嚨沙啞的像是被粗糲磨過一樣，喉嚨乾涸的疼痛扯的渾身都不舒服，遲疑了會，問：“顧靳琛呢？”

    陳伯眼神複雜，輕嘆了口氣，“公司有些事情，先回去了。”

    “這是顧先生給你的。”

    一張銀行卡，只是一張銀行卡而已。

    簡單直白，又**的讓人刺痛難看。

    她忽然就想起來昨天迷迷糊糊的似乎聽到他說——

    “求我，也很簡單，既然明碼標價，那就拿同等價值的來換。”

    剩下的似乎還有別的話，但是最後意識昏沉的什麼都聽不到了。

    陸暖攥緊了那張銀行卡，攥的太緊，卡片邊緣把手心都咯的通紅泛着印子。

    “陳伯。”她仰頭看向面前的管家。

    這個忠心耿耿從一開始就陪伴著顧靳琛的人，也是從頭到尾見證了他們兩個之間從最炙熱走向如今景象的人。

    “他是要**我嗎？”陸暖喉嚨幹呀，唇角向下彎，彎出個淺淺的弧度，看著卻莫名的讓人心底一疼。

    她的眼睛過於明亮，似乎早就透知一切，明亮到陳伯都沒辦法跟她對視，只是微微側頭避開這視線，許久才嘆息的說：“如果是有誤會的話，那解開就好了，至少他心底還有你。”

    在顧靳琛最難熬的日子，是他親眼見證的，看著他從頹廢的低估，一步步爬上來，看著他逐漸的變得更為寡沉冷淡。

    如果是真的恨之入骨，又怎麼還會選擇糾纏。

    陳伯沒有多說，只是覺得感慨萬分，轉身離開。

    陸暖攥住銀行卡，說不上來心底的情緒，昨晚的那些話像是一場夢，也像是真的。

    一旁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才接通，電話那邊的聲音急促的響起，“暖暖，你現在在哪裏？是不是蘇既回心轉意了？”

    “不然的話，醫院的費用怎麼全給結算清了，你跟蘇既和好了是不是？”

    一連串的問題，紛涌而至，砸的她個措手不及。

    可聽進耳朵的卻是——鉅額醫藥費全部解決了。

    是誰？

    蘇既？絕對不可能。

    她攥著銀行卡的手更緊，心口止不住撲通的跳動，或許陳伯說的對，如果是誤會的話，解開了就好了。

    電話那邊卻依舊不肯放過這個話題，一連串炮轟而來，“暖暖，聽媽媽的，好好的哄哄蘇既，你爸爸的事情全要依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