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陸暖心口咻然下沉。

    她早該想到，當初那場‘逃婚’怎麼會忽然被發現，而她想方設法傳給顧靳琛的訊息，怎麼就沒了音訊。

    所有的蹊蹺，都過於偶然，才顯得那麼不正常。

    喬堇的臉色很快正常，壓低聲音說：“可不管怎麼樣，現在你是被離婚的，而我纔會是正兒八經的顧太太。”

    話音才落，淡沉的聲音響起，“還不走？”

    陸暖下意識抬頭。

    顧靳琛過來，視線從頭到尾都沒落到她身上，他眼瞼微斂，顯得五官更為涼薄寡淡。

    “走，今天不是去看爺爺嗎。”喬堇伸手挽住他胳膊，下巴微揚，像是炫耀。

    兩個人站在一起看著格外的和諧，像是天生一對，好像再也插不進去第三個人。

    所有原先的回憶紛涌而至，陸暖本能的保持仰頭的姿勢，喉嚨像是梗著什麼東西，原本準備好的話，現在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顧……”她才晦澀的開口，卻被打斷。

    剛纔阻攔的男人輕佻的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帶著幾分諂媚的看向顧靳琛，語氣都是刻意的討好，“顧總，咱們之前談的這生意，是不是該籤合同了。”

    “等著合同敲定了，這工程絕對是能賺大錢的。”

    說完，那人拿出一根菸點燃遞過去，畢恭畢敬的，“這合同要是……啊！”

    那人避不可及，驚詫的叫出聲。

    只聽到滋滋的聲音，點燃的菸頭上的猩紅直接碾滅在他的手背上，跟皮肉一起發出滋滋的動靜。

    顧靳琛慢條斯理的做完，輕嗤，“合同？什麼合同。”

    那人強忍著疼痛，硬是擠出笑容，“當初咱們不是說好的嗎。”

    顧靳琛視線掃過他落著的手，眼裏的溫度更是涼了幾度，喉嚨只溢位輕笑，“我可不記得什麼時候談妥的，那就不作數了。”

    那男人臉色驟然難看，本能的看向喬堇。

    可這停留不算久，顧靳琛耐心似乎告罄，徑直準備離開。

    陸暖下意識伸手，拽住他的衣襬，他腳步果然頓住，眼皮輕撩，淡淡的掃過她，視線寒的像是寒霜刀刃一樣，在她心口一遍遍刮過。

    “顧總。”她頓了頓，開口，“我想跟你談談。”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有一瞬，眼前的人眼底變得更涼，甚至一個眼神都沒多餘分給她，徑直離開。

    衣襬從她手心滑落，只剩下空蕩蕩的。

    旁邊的男人啐了一口，而後惡狠狠地看向陸暖，“他算個什麼東西，你也想著攀高枝，怎麼，跟著我委屈你了？”

    說完，從錢包抽出幾張錢摔過去，“今晚這些夠不夠，我可是聽說了，只要錢到位了，什麼都可以做，是不是。”

    那人還想動手動腳，陸暖下意識避開。

    眼前的男人惱羞成怒，“你以為顧靳琛是那麼好攀的，信不信我分分鐘讓你在這邊幹不下去。”

    “行了。”旁邊打圓場的，恰是最開始說話的，有些眼神複雜的看向陸暖。

    他原以為三年過去了，陸暖早就成為過去式了，可如今看來顧靳琛的反應並不像是無所謂的樣子，只怕——

    “當初你結婚的時候，可真是。”那人頓了頓，這話還是沒說下去，只是表情複雜的看了她一眼。

    哪怕沒說完，她也知道剩下的話是什麼。

    那場結婚有多麼盛大，顧靳琛的恨就有多深。

    如今顧靳琛沒落井下石，就算是顧念當年的感情了。

    “我能用一下你手機嗎。”她開口道，聲音因為大量的烈性酒灼燒的有些嘶啞。

    那人愣了愣，還是給她。

    電話撥通，只幾秒就被接通，電話那邊依舊是熟悉又懶洋的聲音，“喂。”

    熟悉的聲音像是一剎戳到心底的某處，酸澀又有些難忍。

    “是我。”她聲音微微一哽。

    電話那邊沉默。

    陸暖攥緊了手機，還是咬牙說道：“我想求你幫幫我。”

    手機上是接二連三的催債電話，醫院那邊的錢已經撐不過今晚了，如今新聞發佈會一出，他們家的處境只會更慘。

    而唯一的求助途徑，只是他。

    果不然，那邊的聲音依舊是冷漠到骨子裏的寒，“求我？拿什麼求我，是你離異的身份，還是你現在自甘墮落的本事？”

    “還是說……用客人的身份。”

    字字戳心戳骨。

    “陸暖。”電話那邊的聲音似乎更為沉濃，頓了片刻，平靜的說：“我已經不是當初的那人了。”

    啪嗒結束通話。

    像是戳破了最後的那層薄紙，也讓她頓時從所謂的幻想中清醒過來。

    當初做錯在先的是她，如今的她，又有什麼資格來求他幫忙。

    手機還回去，那人有些一言難盡又瞭然的嘆了口氣，臨走的時候說：“當初你結婚的時候，他把自己關在房間了不吃不喝，我差點都以為他死了。”

    “這是作為老同學，最後能幫你做的了。”

    說完，那人把剛纔故意找茬的男人拉走。

    屋內重新變得空曠安靜，只剩下她一個人站在那邊。

    過往的事情像是潮水紛涌，當初她聚會時候跟人出現爭執，也是有喝醉了的人頭腦發昏吵鬧著包養她，顧靳琛二話不說捂住她的眼睛，擋住了所有的骯髒和血腥。

    可時過境遷，同樣的事情，可那人卻再也不肯往前走一步。

    眼淚啪嗒落下，灼的手背都生疼。

    手機嗡嗡震動了幾下，接二連三的訊息推送進來，新聞發佈會、陸蘇聯姻破裂、蘇家繼承人再現新歡……

    一個緊跟著一個的訊息，層層衝疊。

    她麻木的看著上邊的訊息，蘇既的經商頭腦和風險意識同等出色，能在一出事的瞬間，就撇清楚所有的關係。

    手機簡訊是最後一條來自蘇既的訊息——

    “我補償的錢轉給你了，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

    簡短了然。

    他們陸家費盡心思籌謀巴上的聯姻，也不過爾爾。

    外邊轟然起了雷聲，天色都陰沉下來。

    喬堇踏著高跟鞋小跑起來，才能跟的上前邊男人的步子。

    “靳琛！”喬堇忍不住開口，“剛纔是陸暖的電話嗎，你知道爺爺他……”

    她手心都快掐破了，卻不得不撐著完美的笑容。

    前邊人頓住腳步，譏嘲的看向她，“是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