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風吟擰著眉，欲言又止。

    沈良姜掃了她一眼，“怎麼了？”

    “姑娘可還記得那日姑娘被容音……有人瞧見，雪意去見了幾次老夫人。”

    說著，風吟又忙道:“奴婢覺得，雪意定是怕姑娘擔憂老夫人，才替姑娘去瞧老夫人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沈良姜抱緊了老夫人留下來的盒子，風吟輕嘆了聲，悄然退出去。

    便瞧見雪意在門外徘徊，她皺了皺眉，忙過去詢問，“雪意，前幾日，你可是去了榮安堂見過老夫人？”

    雪意怔了怔，沒有否認，風吟欣喜道:“你既去過，那你可有發現老夫人那兒有什麼不同尋常？”

    雪意閃了閃眸子，搖搖頭，“我不曾注意，你……怎會問這些？”

    風吟看了看身後的屋子，“你也瞧見了姑娘這兩日有多傷心，她如今是想多打聽一些與老夫人有關的，大抵是想替老夫人做些什麼吧！”

    “她什麼都不做纔是最好的。”雪意忽然開口。

    “啊？”風吟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沒什麼。”雪意搖搖頭，把手中的膳食遞給她，“你送進去吧！我身子有些不適。”

    風吟只好端著膳食，又敲了敲沈良姜的門，“姑娘？該用膳了。”

    “進來吧！”裡頭傳來沈良姜的聲音，風吟才鬆了口氣，端著膳食進去一邊道:

    “這纔是了，姑娘好好的用膳，老夫人也能安心些，這可是雪意的拿手好菜呢！她平日可不輕易動手的，姑娘快嚐嚐。”

    沈良姜看著桌上的菜，目光微頓，忽然詢問道:“雪意是哪裏人？”

    風吟愣了愣，“好像是婺州人。”

    沈良姜夾起一塊長武酥肉咬了口，眸色微眯，“乾州餷酥、禮泉烙麵、長武酥肉，這些可都是咸陽特色美食，”

    風吟愣了愣，“或許是雪意特意學過？”

    “一個在婺州長大的人怎麼可能將咸陽菜做的如此地道。”沈良姜頓了頓，放下筷子，有些疑惑似乎解釋得通了。

    “姑娘……”風吟咬著下唇，想替雪意解釋，可卻不知該說什麼。

    “風吟，你跟了我多少年了？”沈良姜詢問道。

    風吟算了算，“八年了。”

    “雪意呢？”沈良姜輕聲問道，腦子裏浮現的是青玉坊風吟雪意爲了保她清白被青玉坊那些個粗壯大漢生生打死的一幕。

    怎麼可能呢？分明是願意爲了她死的人，怎麼可能背叛她？

    “也是八年，八年前，奴婢與雪意一同被人牙子帶到姑娘跟前，是姑娘說喜歡我和雪意，我和雪意才留了下來。”

    說著，風吟也忍不住抹眼淚，“姑娘，奴婢知道您懷疑老夫人的死另有蹊蹺，可雪意她不會做對不起姑娘的事的。”

    “讓雪意來見我吧！”沈良姜吸了口氣，輕聲道。

    “姑娘，我來了。”門外傳來雪意的聲音。

    風吟忙抹了抹淚，站在沈良姜身旁，沈良姜讓她進來，雪意看了眼桌上的膳食，笑了笑，“看來，我做的這些還是不合姑娘口味。”

    “為什麼？”沈良姜詢問道。

    她實在不明白，為何會是雪意。

    雪意朝沈良姜跪下，像八年前，被人牙子帶到她跟前，人牙子也是讓她對著沈良姜磕頭。

    只是這次，沈良姜沒有扶她起來。

    “姑娘是何時開始懷疑我的？”雪意詢問道。

    沈良姜搖搖頭，“從未懷疑，是你太過反常了，向來沉穩的你竟然提議讓我直面容音，

    祖母離世前你藉着我的名義去找過幾次祖母，還有一個婺州長大的丫頭，竟然會咸陽菜，甚至與當地廚師做得一般地道。”

    雪意抿唇笑了笑，“姑娘果然聰慧，我的確不是婺州人，我老家是在咸陽，我父親是當地縣令，母親也是當地名門之女，八年前，一夜之間，滿門慘死，獨獨剩下我，

    你說老天當真是不公，有人生來尊貴之軀，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有人卻要承受這世間最大的苦……”

    她苦笑了聲，朝沈良姜俯首道:“事已至此，雪意甘願受罰，姑娘要殺要剮，雪意都毫無怨言。”

    從進來到此刻，她都平靜得很，像是這一幕早在她心裏演變了上百遍。

    沈良姜起身，緩步行至她身前，而後蹲下身，目光與她齊視，“祖母是如何去的？”

    雪意笑了笑，“姑娘不是會醫術，這個問題，姑娘自己去查吧！”

    “那你為何要害她？”沈良姜進盯著她，不錯過她分毫的神色變換。

    “因為八年前，是沈家害我家破人亡，可卻也是姑娘將我從地獄裏救出來，雪意謝過姑娘，雪意將自己的性命賠給……賠給姑娘……”

    話落，雪意的唇角忽然溢位鮮血，而她也在短短時間裏氣絕身亡。

    風吟已經從一開始的憤怒到現在的驚愕，“雪意……”

    沈良姜輕顫著伸手撫著她臉頰，在她身後的盒子裏，一眾首飾之中，有隻安靜的玉簪，那是她送給雪意的。

    沈良姜之前以為是祖母留下的證據，可看方纔雪意的反應，她必定早已預料到如今的下場，甚至，那玉簪或許就是她放的。

    可雪意為何要如此？八年前咸陽，雪意慘死的一家與沈家究竟有何關係？

    太多的疑問砸在沈良姜的腦袋裏，讓她喘不過氣來，短短時日，她便接連失去了兩個至親之人，上天還真是半點不留情。

    沈老夫人和雪意的喪事操辦完之後，沈家大爺又忙不停蹄的回宮當差去了。

    沈良姜抱著老夫人留下的盒子在榮安堂一坐便是一整日。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風吟忙道:“奴婢出去瞧瞧。”

    剛走到門口，就撞上迎面而來的李氏。

    “你們去搬那邊，你們幾個搬這邊……”李氏一通指揮，身後的小廝便開始搬榮安堂內的東西。

    風吟皺了皺眉，“二夫人，您這是幹什麼？”

    聞言，李氏抬手便是一巴掌，“你這小蹄子，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

    “你們幾個，動作麻利點！”李氏趾高氣揚的吩咐道。

    沈良姜出來便瞧見風吟捂著臉委屈的喊道:“你們不能搬，這些都是老夫人的東西，你們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