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姜！你的心思怎會這般歹毒？那是你親二妹妹！”沈家大爺拍著桌子訓斥。

    自從母親去世之後，沈良姜與沈家大爺的父女關係可謂是一日比一日淡泊。

    可聽到沈家大爺這般不問緣由，開口便訓斥，沈良姜心底還是涌上一片涼意。

    “南姑姑說祖母的傷是父親包紮的，父親顧念親情可想過若那刀再偏一寸，祖母便要與您，與我們天人永隔，她原本是要取我性命，

    父親您寬宏大量可以對要殺你女兒傷你母親的人既往不咎，我做不到！”

    一翻指責聽得沈大爺怒氣上涌，然後不等他發作，原本轉身離開的沈良姜又頓住了腳步，

    “明日便是孃親的祭日了，爹爹怕是也不記得吧？反正這些年爹爹從未去過……”

    “姜……”

    話剛開口，沈良姜的身影就已經走遠，沈家大爺的話卡在喉嚨裡，眸色複雜的望著她離開的方向，良久，低低了嘆了口氣。

    翌日一早，沈良姜便帶著母親最喜歡的幾盆菊花出門，她坐在墓碑前，垂著眸子把紙錢一張一張丟進火堆裡。

    “姑娘，大爺上山了。”雪意低聲開口。

    沈良姜放下手中的紙錢，轉眸道:“按照計劃行事。”

    雪意點頭，轉身離開，沒一會兒，沈良姜便聽見一陣腳步聲，她回身與沈家大爺目光對視。

    “這兒……路不太好走。”沈家大爺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沈良姜收回視線，繼續把手中的紙錢放進火堆裡，“孃親喜歡清淨，路不好走，便不會有什麼人來打擾孃親。”

    沈大爺點點頭，在她身旁坐下，看著墓碑重重嘆了口氣，“姜姐兒，這些年我是一直想來看你孃親的，只是……”

    “我知道，您只是太忙了。”沈良姜淡淡道。

    “我是不敢見她！”

    沈家大爺眼底涌出幾分愧疚，“當初若不是我在宮裏為貴人診治，你孃親也不會因為難產而丟了性命，我對不住她呀！”

    沈良姜垂著眼眸沒說話，說不怨他是假的，所以她沒法開口。

    “昨日之事為父同你賠罪，是為父沒有站在你的立場考慮，姜姐兒，你……沒受傷吧？”

    沈良姜轉眸，沈大爺的瞳孔裡倒映著她的影子，眼底的關心也是真心實意，只是來得太晚了些。

    “我無事，多謝父親關心。”

    沈良姜語氣淡淡，沈大爺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對了，今日出門之前我去見了你祖母，她的傷已經快要痊癒了，還要多謝你的照顧。”

    “小時候父親在宮裏當差時，都是祖母照顧我，如今我照顧祖母也是應該的，父親不必謝我。”

    沈父:“……”

    父女倆最終無言相對，在墓碑前待了小半個時辰後，沈父便起身，朝沈良姜道:“天色不早了，姜姐兒，回去吧？”

    “我每回過來都要陪母親待上一日，父親要走便自己離開吧！”沈良姜淡淡道。

    沈大爺步子一頓，有些進退兩難。

    “姜姐兒，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待在這兒太危險了，還是同我一道回去吧？”沈父忍不住開口勸道。

    “每年也就孃親祭日時能來看看孃親，父親連一個晚上都不願陪，還要阻止女兒盡孝心麼？”

    沈父啞口無言，“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父親是什麼意思？父親可知這些話孃親便是在九泉之下聽了也是要傷心的，父親就不怕午夜夢迴，孃親責問你麼？”

    沈良姜話音剛落，忽然一聲驚雷平地而起，沈父頓時嚇得臉都白了，“你、你這孩子越說越玄乎了。”

    沈良姜轉眸蹲在墓碑前，“父親不是要回去麼？趁著還未下雨趕緊走吧！”

    沈父默了默，雨雖未下，風卻陣陣陰涼，他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吶吶道:“我還是在陪陪你孃親吧！”

    沈良姜垂著眸子，掩下眼底的笑意，她這父親平日不苟言笑寡言少語，其實心底最是畏懼鬼神，尤其……他對孃親心懷愧疚。

    這墓碑山下有座寺廟，沈良姜每次來都會捐不少香火錢，因此寺廟裏的師太對她也格外熱情，知曉沈父也來了，立刻安排了兩間齋房。

    翌日，沈良姜以帶他參觀寺廟風景為由拖著沈父又多留了半日，午時兩人才回到沈家。

    “老爺，出事了！”

    剛踏進庭院，沈父的心腹沈忠便神色凝重的進來。

    沈良姜心底微微一沉，便聽他道:“蕭府被抄家了，蕭府上下全都下獄了……”

    沈良姜腦袋有些嗡嗡，亂得她有些頭疼，二月二十三，與前世一樣。

    她回過神，便見沈父已經換了官府要進宮，沈良姜臉色發白，前世沈家重生被趕出去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父親、父親……”她忙衝出去，拉住沈父，“父親不能進宮，這會兒聖上正是盛怒，父親若是進宮，會禍及沈家滿門的！”

    “袖口！”沈父陰沉著臉呵斥道:“聖上是明君，我去求情聖上即便不會聽從，也不會胡亂定罪，好了，你莫要胡鬧。”

    說完，沈父拂開她，便要離開，下一刻，就直直倒了下來，沈良姜閃了閃眸子，忙喚道:“父親……”

    沈忠忙上前幫忙，把沈父抬了進去，沈良姜刺中的是睡穴，沈父睡了一天一夜，醒來時，京都蕭家被抄家的風波早已經風平浪靜。

    “跪下！”沈父沉著臉道。

    沈良姜直直跪下去，沈父便命人拿了木棍從她後背直打下來，沈良姜未躲。

    生生挨的這一下險些讓她暈了過去，她撐著地板，慢慢的爬起來跪好。

    沈父又揚起棍子打了一下，沈良姜再次趴在地上，喉間涌出一股腥味兒。

    沈父眼底劃過一抹不忍，可想到蕭家的事，又冷下心來，朝沈良姜揮棍。

    “住手！你這是要打死她啊！”

    老夫人闖了進來，搶過沈父手中的棍子扔到地上，“你若還要打便先打死我好了！”

    說完，老夫人看著渾身是血的沈良姜忍不住哭了起來，“我的姜姐兒啊！你這無情的爹下手也太狠了……”

    沈良姜費力的撐開眼眸看向沈父，“父親，您打我也好，罵我也罷！只求父親爲了沈家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