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就像行屍走肉，她還不清楚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可沈良姜依舊心疼他。

    “你……一會兒要去的地方危險嗎？”她輕聲詢問道。

    容衍不想瞞她，輕輕點頭，又道:“但我儘量平安回來，回來同阿姜解釋。”

    沈良姜的手搭在他肩頭，手指輕輕捏著他耳朵，一字一句道:“不是儘量，是一定。”

    “好，我答應阿姜。”他起身，準備離開，又忽然回頭，俯身在沈良姜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吻，才大步離開。

    沈良姜抬手，落在心口處，不知為何，心口此時跳得格外厲害，她擰著眉，在屋內徘徊了好一會兒，心卻越來越慌。

    不行，她得去問問。

    沈良姜轉頭便出去，卻在青山院門口又頓住了腳步，找誰問呢？沈良姜忽然發現這偌大的京都，她竟不知容衍還有哪些親信。

    “姑娘怎的站在這兒？眼下還是乍暖還寒的時候，姑娘當心著涼，姑娘？”風吟喚了她好幾聲。

    沈良姜纔回過神來，扯唇道:“無事，我不冷。”

    風吟摸了摸她的手，驚道:“這樣涼竟還說不冷？”

    忙從屋子裏拿了披風替沈良姜繫上，一邊道:“孫老太妃來了，非要見容大人，瞧著還挺著急的，奴婢請她去了廳堂，不過說來奇怪，咱們容府與孫老太妃素來沒有往來，也不知她此番來是爲了什麼。”

    “孫老太妃？”沈良姜眸色微凝，心底想到什麼。

    風吟未注意她的神色，只點點頭道:“是啊！姑娘好像是見過她的，容大人來提親那次，容大人就是請的孫老太妃為媒……”

    不等風吟話音落下，沈良姜已經小跑著去了廳堂，風吟忙跟上去。

    廳堂裡，孫老太妃背對著門口，手拄著柺杖，一手撐著桌面，聽到腳步聲迅速轉身，瞧見是沈良姜眼底頓時露出幾分失望。

    那情緒只在轉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沈良姜只當沒瞧見，上前朝她福身，“孫老太妃。”

    孫老太妃猶豫了會兒，神色就堅定了下來，“好孩子，你回來就好，從前的事你可都想起來了？”

    看來孫老太妃也知道她失憶的事兒，只是……

    沈良姜有些猶豫要不要瞞著她，看她這般架勢來的似乎不簡單，可若因為自己的隱瞞影響了容衍的安危……

    不過幾個呼吸間，沈良姜的腦袋裏已經百轉千回，面上卻無絲毫異樣，她溫笑道:

    “此事竟傳到孫老太妃耳中了，從前的事兒我雖還未想起來，不過阿容大都同我說過。”

    孫老太妃點點頭，拉住她手腕，微微用力，語氣刻意壓低，“衍哥兒出去了？”

    沈良姜怔了怔，微微點頭，孫老太妃平日看著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但方纔，沈良姜竟在她眼中瞧見了殺伐之氣。

    “他出門前可同你說過什麼？”

    沈良姜想了會兒，開口道:“他說會平安回來同我解釋。”

    孫老太妃點點頭，佈滿滄桑的眼眸裡泛起淚花，“他既答應了你想必不會食言，我陪你一塊兒等。”

    沈良姜點頭，坐在孫老太妃身旁，兩人都沒有再開口，可屋內的氣氛卻極為融洽。

    外頭從天光到黑夜，仍舊沒有任何動靜，沈良姜忽然感覺到喉嚨裡一股腥甜涌上來。

    她眸色微閃，朝孫老太妃福了福身，“老太妃，我下去換身衣裳。”

    孫老太妃點頭，目光落在她臉上，溫和道:“你臉色不好，去歇會兒吧！他若回來了，我立刻叫人喚你。”

    沈良姜點頭，應了聲，疾步退出去，剛出了院子，腳下便軟了下來，風吟忙扶住她，“姑娘！”

    沈良姜拿帕子捂著唇，拍了拍風吟的手腕，示意她莫要聲張，她撐著站起身來，緩步走回青山院，揮退了兩旁侍女。

    風吟忙擔憂詢問道:“姑娘，您怎麼樣？”

    沈良姜輕顫著拿開手，帕子上沾滿了鮮血。

    “怎麼會……這麼多血？姑娘，您……您別嚇奴婢。”風吟立刻紅了眼眶，淚珠子似斷了線似的往下砸。

    沈良姜微微抬眸，將眼底的淚意壓下，扯唇笑道:“傻丫頭，哭什麼……去幫我把藥取來……”

    風吟吸了吸鼻子，忙轉身到櫃子裡取出一粒續命丹給沈良姜喂下，沈良姜無力的窩在軟榻上，“我躺一會兒，你替我盯著些，若阿容回來了記得喚醒我……”

    疼……

    比烈火灼燒面板還要疼，可又很冷，骨頭都似要被凍僵，沈良姜蜷縮著，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她緊緊咬著牙，她心裏清楚，這是體內的催命在與續命丸的抗衡。

    只要她能挺過去便又能活過一段時間。

    沈良姜意識恢復的時候聽到耳邊傳來低低的哭泣聲，不用想她便猜到是誰，輕聲喚道:“風吟……”

    “姑娘，您終於醒了。”風吟紅著眼眶道。

    沈良姜扯唇笑了笑，“傻丫頭，你怎麼又哭了，我不過是睡了一會兒，又不是醒不過來了。”

    風吟抹了抹淚，笑道:“是，姑娘只是睡了一覺。”

    “我睡了多久了？”沈良姜詢問道。

    “快一個時辰了，姑娘不必著急，大人還未回來。”風吟一邊說著，一邊拿了沈良姜的衣裳來。

    她就知道沈良姜醒了便待不住的，伺候著沈良姜穿戴好了又去了廳堂，孫老太妃的目光還在緊緊盯著門口。

    沈良姜柔聲道:“老太妃，喚我來等吧！您也去歇歇。”

    孫老太妃年歲大了，也實在是撐不住了，點點頭道:“也好，若他回來了一定要叫醒我。”

    沈良姜點頭，讓侍女攙扶著孫老太妃去休息，老太妃腿腳有些不便，走路一瘸一拐，沈良姜看著她的腿微微出神。

    這似乎有些像是受了舊傷所致……

    忽然，一聲巨響拉回了沈良姜的思緒，她抬頭，看著門外，方纔的聲音似乎像是鐘聲。

    孫老太妃卻目光裡泛着淚花，嘴裏喃喃念道:“或許……他就要回來了。”

    沈良姜的心像被一張無形的手抓住，有些揪人，她正欲開口詢問，便聽見侍衛跑著過來稟報道:“夫人，宮裏傳來訊息，聖上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