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簌雪腳步微頓，她聽著沈沛有些失落的話，一時不知該如何迴應。

    重生一世，她的心境早已不是十幾歲的少女，自然不會再像以前那般，

    “沈兄，我已經嫁作人婦，再以閨中之時對你的稱呼已然不妥。”

    沈沛聞言，眼底劃過的一抹暗淡轉瞬即逝，他沉默片刻失笑道：“王妃所言極是，是在下想得太過於簡單了。”

    少時的懵懂在此刻煙消雲散，兩人都已經從成爲了可以獨當一面的將軍。

    沈沛也不再糾結於過往，領著裴簌雪到了關押蠻人世子的牢房。

    “就在這裏。”沈沛開啟了牢門，面前一個瞧著不過二十歲的男人被綁在了鐵架上，身上完好無損，並無用刑的痕跡。

    裴簌雪打量著他，男人似乎也聽到了聲音，睜開了有些沉重的眸子。

    “竟然來了個女人。”他說著不太標準的中原話，看著裴簌雪的眼裏帶著不屑。

    裴簌雪也不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蠻人想要用他來換我父親？”

    此話一出，男人看向裴簌雪的眼神變了幾分，方纔的輕蔑也不見了，倒是多了些打量。

    沈沛皺眉：“沒錯，他乃是蠻人唯一的世子，未來會繼承北蠻的皇位。”

    裴簌雪突然笑出聲：“既然如此，便應了他們的要求，用他來換父親。”

    “王妃。”沈沛壓低了聲音：“鎮國候廢了好多心思才捉到此人，北蠻騷擾我月陽這麼多年，這是唯一可以將其絞殺的機會。”

    裴簌雪微微抬頭同他對視：“北蠻只有一個世子，雁北難道不也只有一位鎮國候？”

    “待換回父親，接下來誰輸誰贏，憑的都是各自的本事。”

    沈沛瞧著她自信的眼神，心中不由得欽佩。

    也許父親年輕時同自己說的話沒錯，裴簌雪之所以能成為雁北軍的小裴將軍，便是再與她的自信和驕傲還有不屈。

    這一點，他遠遠不及裴簌雪。

    “既然如此，我同父親商量之後，便擬文書送到北蠻軍營去。”

    裴簌雪起身：“慢著，你告訴北蠻人，我必須先見鎮國候一面，若是鎮國候受了任何上，屆時全都會受在他們世子身上。”

    “好。”沈沛轉身離開暗牢，瞧著裴簌雪沒有想走的意思：“你不同我一起出去嗎？”

    “沈兄你先去吧，我還有些話要問他。”

    沈沛離開之後，裴簌雪起身瞧著一言不發的蠻人世子，也陷入了沉默。

    暗牢內安靜的出奇，兩人心中各懷心思。

    “你想要問什麼？”蠻人世子突然開口，裴簌雪輕笑一聲：“我想問問你，認不認識蕭雲澤啊？”

    裴簌雪的語氣像是在和鄰家聊天一般，十分輕鬆愜意，與這暗牢陰森的氣氛格格不入。

    蠻人世子也頗為奇怪得看著裴簌雪：“不認識。”

    “不認識......”

    前世北蠻雖然總是騷擾北境，卻在蕭雲澤登基之後與月陽結秦晉之好，這也讓朝中不少老臣頗有意見。

    仔細想來，南疆北蠻竟都在暗中支援蕭雲澤，而此人怎會不認識他？

    那便只有一個可能，此事的北蠻和蕭雲澤的關係還沒有那麼好。

    北蠻境內，一定有人在暗中和蕭雲澤接洽。

    “既然不認識就算了。”裴簌雪突然冷冷道：“本將軍用你去換鎮國候，待你回北蠻之後，便告訴北蠻皇帝，若是再犯月陽，雁北軍的鐵騎定踏平草原！”

    蠻人世子大笑兩聲：“雁北受瘟疫之患，雁北軍已經潰散，你一個女子就不要在這裏大言不慚。”

    裴簌雪上前兩步：“蠻人世子可還記得三年前的燕平谷一戰，本將軍剿滅北蠻五大將軍，戰場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看來北門經歷了這場戰爭，還是不長記性啊。”

    裴簌雪的話似乎讓他回憶了什麼痛苦的往事，他突然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女人：“你是小裴將軍？！”

    “是個女人？！”

    裴簌雪輕笑：“我月陽不管男人女人，都上得了戰場，殺的了敵人。”

    “數百年的根基不是你等蠻人一朝可毀的。”裴簌雪離開了暗牢，獨留不可思議的蠻人世子一人在牢內。

    “竟然是個女人？！”蠻人世子繁複呢喃著，似乎有什麼回憶反覆在他腦海中翻涌。

    羨慕、嫉妒、羞意、佔有充盈心頭。

    裴簌雪離開牢籠，回想方纔蠻人世子的那張臉，總覺得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是夜，裴簌雪忙完了軍中事務，回了沈府看望隱月。

    “怎麼樣了？”裴簌雪瞧著隱月蒼白的唇色，微微皺眉道。

    “都是一些皮外傷罷了，修養幾日就好。”

    裴簌雪嘆了口氣：“我讓你牽制住他，也不必這般認真。”

    隱月卻道：“不，他是敵人，也是一個難得的對手。”

    “下一次再見，我必然殺了他。”

    裴簌雪再隱月的眼神裡看到了期待和激動，她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她起身負手站在床邊，清冷的月輝灑在院子的梧桐樹上，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人的聲音。

    自己不辭而別，只留下了一份書信。

    璟硯，你會不會怪我？

    正想到這裏，兩個黑衣人突然出現，裴簌雪立馬凝神，“什麼人？！”

    “王妃！”兩人半跪在窗外，覆命道：“我們是奉命來保護您的，王爺派了三千暗衛，來助您。”

    裴簌雪眼眸微動：“是璟硯。”

    “王爺還讓您放心，他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不過若是雁北失守，您必須回京。”暗衛將蕭璟硯的話帶到。

    裴簌雪虛抬手讓兩人起身：“本妃知道了。”

    “你們便入北軍中，平日裏不必時刻跟在我身邊。”

    “是！”兩人如鬼魅般消失在院中，隱月也聽見了方纔幾人的談話：“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皇室中有情種。”

    裴簌雪回頭，對上隱月的目光，她失笑道：“是本妃幸運。”

    翌日，北蠻軍中便派人送來文書來，同意讓裴簌雪見裴衷一面，地點就定在了北蠻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