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母親之死
淒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公堂,待裴顏臻滿口鮮血嗚咽在地上時,裴簌雪沒有半分憐憫。
轉眸將涼寒的目光落在一直沉默不語的幕後主謀裴老夫人身上,抬手掐住了對方的脖頸。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眾人驚呼,但裴簌雪說出的話更是平地驚雷。
“慶元十五年二月初八那晚,你將我關在屋內,那夜我母親便難產而死,當夜飛雪漫漫,但她的屍身第二日便浮現了紅塊屍斑!”瑩瑩水光漫過眼框,裴簌雪幾乎是怒吼出聲。
她的母親不是難產而死的,是裴老夫人害死的!
可憐她幼弟出生便沒了孃親,她父親一輩子孤身鎮守邊關!他們究竟是哪裏對不起這貪得無厭的一家人!
裴老夫人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上卻絲毫沒有愧疚,死死盯著裴簌雪猙獰一笑,“你知道你娘是怎麼死的嗎?”
“我灌了她一壺啞藥,命人打斷了她渾身的骨頭,她就像狗一樣趴在地上,活活痛死的!她臨死前還在哀求我不要傷害你們姐弟,真真的可憐啊!”
誰叫她的兒子是個窩囊廢呢?這盛京的富貴迷人眼,與其做寄人籬下搖尾乞憐的可憐蟲,不如將權柄納入自己的手中。
裴簌雪的母親之死,便是她的第一步,這些年步步精密,沒想到會毀在裴簌雪這個臭丫頭手上,真是棋差一招!
“你該死!”裴簌雪眸子裡浸滿了寒冰,提起裴老夫人的脖頸,猛的一下砸到地上,剎時鮮血濺了一地。
眼看裴簌雪還要上前,京兆尹連忙命人攔住。
“宸王妃!國有國法,縱然她死有餘辜,也該有國法制裁,還請宸王妃息怒。”若今日真讓裴簌雪在公堂上把人殺了,那他這個京兆尹也不要做了。
“那京兆尹覺得,今日這個案子該怎麼判?”蕭璟硯扶住裴簌雪微顫的肩頭以示安撫,目光凌冽的掃向京兆尹。
“裴大將軍一生忠烈,鎮守邊關,他的妻兒卻在這天子腳下受此冤情,若是判得不公,你這京兆尹乾脆也退位讓賢吧!”
京兆尹抹了把額角的細汗,硬著頭皮正坐在堂前:“裴家二房謀害鎮國將軍府嫡出小公子,殺死二房主母構陷宸王妃,其罪行罄竹難書,按我朝律例當凌遲處死,其勒令從裴氏族譜除名!”
裴家二房罪有應得,可裴簌雪卻沒有除掉禍害的大快人心,反而是錐心的難受。
在回王府的馬車上,蕭璟硯抬手撫上裴簌雪微紅的眉眼,將人擁入懷中,淡淡道:“想哭就哭出來吧,不必忍著。”
裴簌雪將眉眼埋在蕭璟硯溫熱的胸膛上,好似在回憶些什麼,半晌才道:“那夜母親臨盆,我被關在房間裡讓我別去搗亂,第二日便傳來母親難產而亡的訊息,抱出來的是呼吸微弱的屹川。”
“這些年,因為屹川體弱所以一直養在京城,父親對我這便宜二叔一家還感激涕零,對他們有求必應,真是引狼入室。”
“他們從一開始就布好了棋,殺我母親是第一步,因為沒了當家主母便能越俎代庖,留下屹川是爲了牽制我父親,現如今想害死嫡子,若成功了,下一步便是藉助我父親的勢力鞏固自身,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啊……”
前世,裴顏臻踩著她的軍功成了蕭雲澤的側妃,就連她入宮被擒間接害死蕭璟硯,都有裴顏臻的手筆,一幕幕記憶涌上腦海,她真是被耍得團團轉啊!
裴簌雪說得輕輕然,但胸口的溼漉讓蕭璟硯不由得心顫,想出聲安慰,卻發現懷中的人兒磕上了眸子,伸手想去拂那溼潤的長睫,喉間卻猛地涌出一口腥鹹。
烏色的血汁溢過唇縫滴在裴簌雪白靜的衣領上,蕭璟硯迫切的想要擦拭乾淨,卻暈開了一片。
微頭微蹙,他弄髒了他的小太陽。
鳴岐推開車門便見蕭璟硯指縫間都是血色,驚恐出聲:“王爺!您體內的毒……”
“噓,小點聲。”蕭璟硯伸手捂住裴簌雪的耳朵,艱澀問道:“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鳴岐回道:“屬下跟著那人去,發現對方接洽的是雲陽候府的宋三姑娘宋北檸,而今日之事也是雲陽候府在背後推波助瀾,要不然憑裴家那幾個還翻不出那麼大的浪花。”
“宋北檸的嫡親兄長宋允承在戶部任職,裴家二房這破釜沉舟之舉,乃是雲陽候府承諾事成之後,迎裴顏臻入門,再給裴家二房在戶部謀個差事……”
蕭璟硯心中瞭然,淺褐色的眸中盛滿了殺意,“去告訴雲陽候,若是明日見不到他們替宋北檸發喪,那宋大公子買賣官爵的事便會傳便整個盛京。”
雨打枝葉,冷風灌入堂前。
宋北檸面色慘白的跪坐在地,看著扔在自己面前的白綾,一雙噙滿淚水的眸子中滿是不可置信,顫抖著身軀爬到雲陽候面前哀求。
“父親!你饒了我吧!是裴簌雪那個賤人先招惹女兒的!你饒了女兒吧!父親!”
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因為宸王一句話,她的父親竟要她的命!
一旁的宋允承也顫抖著身形開始求情,“父親!北檸可是你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宸王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病秧子罷了,齊王殿下如今正得聖心,我們雲陽候府何需怕他!”
雲陽候一巴掌扇在宋允承臉上,一臉恨鐵不成鋼,“因為昨日當街鬧事,齊王被宣入宮,罰俸一年,罷官府中。”
宋允承滿臉驚愕,“怎麼會……”
雲陽候看著宋允承,“宸王是聖上嫡子,若不是因為體弱多病,嫣有其他皇子一席之地?”
他還記得當年皇后薨逝,聖上不顧百官阻攔殺了多少人?恐怕是多得數不清了。
只要一日沒坐上那位置,萬事皆有可能,更何況如今宸王有鎮國將軍府這個後盾,聖上賜這個婚,怕也是算到了此處……
雲陽候看著地上苦苦哀求的女兒,眸中閃過一絲痛色,隨即又將目光落在宋允承身上,“你是雲陽候世子,他日輔佐齊王登基,前途不可限量,若是在這個風口浪尖出了事,那曾經的一切將功虧一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雲陽候離去,宋北檸哭著抱住兄長的衣袍哽咽,“大哥,你幫我求求父親好不好?”
宋允承低首揉了揉宋北檸的發頂,聲線輕顫道:“北檸,你乖乖的,兄長一定會拿著裴簌雪的人頭到你墳前祭拜的。”
在宋北檸驚恐的面目下,一根白綾繞過脖頸懸於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