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曲藝魁首
裴簌雪緩緩走到大殿中央,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躬身道:“陛下,簌雪獻醜了。”
皇帝打量著裴簌雪,鎮國候府家的女兒的確並不精通於歌舞曲藝,從她十幾歲開始,便隨著鎮國候一同鎮守北疆。
蕭如婉知道裴簌雪不理會她,不過自己口頭佔了上風,屆時裴簌雪自己再出醜,她真是迫不及待得想要看看這場面。
“王妃,您想要表演什麼?”
說話的男子是楚旬,身著玄青色長袍,衣袖繡著圖雲狀的暗紋,此乃內閣三品以上的官員纔可配飾的圖案。
作為月陽最年輕的探花郎,楚旬年不過27便入了內閣,才華橫溢,城府極深。
裴簌雪回頭與他對視,楚旬前世中立,後蕭雲澤登上皇位之後,他幫新皇剷除異己,鞏固皇位出了不少力氣。
她倒是忘了還有這號人物。
裴簌雪笑道:“還請楚大人替本妃準備一架古琴。”
“來人,將扶搖取過來。”楚旬的聲音不高,卻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什麼?楚大人竟然讓人把扶搖拿上來?”
“扶搖可是楚大人珍愛之物,難道楚大人......”
裴簌雪也有些訝異,扶搖乃是皇帝親賜給楚旬之物,平日裏他都將其珍藏在內閣高樓之中。
今日他這所為,難免有示好之嫌疑。
一旁的蕭雲澤,面上也有些壓不住的顏色。
楚大人在朝中想來中立,沒有哪位皇子不想將其拉入自己的陣營。
扶搖被抬了上來,小心架在殿中央,裴簌雪撩開衣襬,正做在殿內,氣氛倏然安靜下來。
眾人的目光落在這抹紅色的身影上,或嘲諷、或期待、或好奇。
一個從未聽聞過會琴棋書畫的女子,竟然敢在眾人面前於大殿撫琴。
若是鎮國候在此處,或許都不敢相信裴簌雪會有今日之景。
指尖皆是被兵器磨出來的繭,於血肉之上長出來的新面板比以往都要更加堅硬一些,這雙手忽如三春拂柳,輕輕掃在琴絃之上。
幾聲沉重的聲調盤旋於大殿之上,扶搖不同於普通古琴的壯闊之氣也被裴簌雪完全釋放出來。
好琴!
裴簌雪心中驚歎一聲。
正襟危坐的楚大人,身子竟也有一瞬微微前傾之勢,即使是他,也從未在扶搖上撥出如此絃音。
蕭如婉的眼神頓時震顫了幾分,心下的忐忑讓她手心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不會的,她怎麼可能會彈琴?
蕭雲澤薄唇微抿,眼前的女子和以前他認識的裴簌雪判若兩人。
從她嫁給蕭璟硯的那日開始,裴簌雪便已經不一樣了。
而殿中央的裴簌雪,得到扶搖的迴應之後,更是心情大好。
前世自己的確不通音律,可是自從嫁給蕭璟硯,她與蕭雲澤暗通款曲後便想盡了辦法來討他的歡心。
蕭璟硯親自教自己曲藝,而她卻將這些盡數用來歡愉另外一個男人。
還是親手殺了她,滅了她鎮國候府的仇人!
恨意席捲而來,宛若大漠狂沙席捲起一團團暗黃色的團雲,以鋪天蓋地之勢傾軋而來,隨而音律忽然婉轉,大漠之中,一朵孤寂的薔薇於風暴中屹立不倒。
血色染紅了沙漠,也帶來了鎮北將士們忠軍報國的壯志和決心。
眾人皆沉浸在這豪闊的琴音之中,久久難以平復。
知道琴音戛然而止許久之後,大殿驟然爆發掌聲。
蕭璟硯嘴角微勾,眉眼掛著意料之中的欣喜。
她的雪兒,不愧是世間奇女子。
“王妃這琴曲,悲慼壯闊,不愧是就戰沙場之人的心聲!”
“是啊,尋常女子,豈能有這般格局?”
皇帝竟也起身,親自走到裴簌雪跟前,將其扶起來:“好啊!”
“真是鎮國候府的好女兒!若是鎮國候能看到今日之景,必然與朕一般感慨萬分!”
裴簌雪緩緩俯身施禮:“陛下謬讚了。”
“多虧了楚旬大人的琴,扶搖乃是前朝著名工匠以心血灌注所制,而雪兒聽聞那工匠乃是軍中將士出生,造完此琴便含淚而逝,想來應該是扶搖感應了將士之情,才發出如此壯闊之音。”
裴簌雪的低調讓皇帝對她更加欣賞了幾分。
眼前的姑娘和往日竟大不相同。
鎮國候府的嫡女,久戰沙場,必然桀驁不馴,如今卻多了幾分低調和謙遜。
看來璟硯的眼光,的確沒有錯。
皇帝感嘆於裴簌雪的變化,對鎮國候府的寵愛也更多了幾分。
“朕倒覺得,今日曲藝最佳,乃是宸王妃,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皇帝重新坐回主位,裴簌雪也回到了蕭璟硯身邊。
“夫人真厲害,為夫如聽仙樂。”
裴簌雪失笑,眾人誇讚自己,總帶著一些奉承或是私心,可在蕭璟硯這裏,卻是赤裸裸的真心實意。
“你若是喜歡,回府之後,我便彈與你聽。”
“一言為定。”蕭璟硯眉眼舒展,有了夫人的宴會,倒也有了一些趣味。
而對面,蕭如婉死死攥著手心,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怎麼會彈琴?!當初在國子監她總是因為曲藝不同被眾人嘲弄,而且縱使下了不少心血,也根本沒有任何進步。
若不是如此,鎮國候怎麼放棄讓她做閨閣女子,帶她上戰場出征?!
蕭雲澤同樣震驚,不過這些情緒都被他很好地壓在了心裏,面上並無過多的變化。
“父皇,宸王妃的曲藝,的確過人,兒臣自愧不如。”
蕭雲澤此話一出,眾人也跟著附和:“陛下,臣等以為,曲藝魁首應當是宸王妃。”
楚旬此人公允,既然大家皆是如此認為,他便直接將前十名名冊公佈,待稍稍修整之後,進入第二場比試。
絲竹之聲,重新如流觴曲水一般繚繞,方纔的緊張被稍稍緩和了不少。
觥籌交錯之間,已有人在殿外搭好了臺子,準備開始第二場武試。
“宸王妃果然是奇女子,水月女子大多嬌柔,如王妃這般豪氣之人,本皇子乃第一次見。”秦雨軒端起酒杯同裴簌雪敬酒。
客套的禮貌裴簌雪只是稍稍點了點頭回應,並未多言。
而一旁的蕭璟硯,眼眸微垂。
秦雨軒,讓人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