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漫長，昔日人人攀附的宸王府如今門前冷落了許多。

    門口的積雪也無人打掃，路過的百姓們想要透過門縫一探裡面的究竟卻害怕因此惹怒了貴人，帶著好奇趕忙匆匆離開。

    府內，主院的屋子炭火燒得極往，屋子暖和得若春日般似的。

    管家將近日來京中發生的怪事一一告知宸王殿下，一句話裡面好幾聲嘆息。

    宸王府會落到如今這般地步，都是那些大臣步步緊逼。

    蕭璟硯斜倚在榻上，神色淡淡，似乎並未被最近發生的事情所幹擾，他手上拿著裴簌雪從雁北送回來的信，眉間反而還多了幾分愉悅之色。

    管家自知王爺並不會應這些外事煩心，便躬身退了出去。

    他前腳剛走，鳴岐進屋，神色嚴峻道：“主子，只怕最近發生的事情，是專門衝您去的。”

    “陛下今日上朝，在殿上咳出了血，齊太醫傳信來，陛下的身子瞧著沒有看起來那麼好。”

    蕭璟硯抬眸，瞧了一眼鳴岐，眉間的喜色變得沉鬱幾分：“還有什麼事？”

    “陛下最近查求仙觀坍塌一事，賬本有問題，王瑜做了手腳。”

    蕭璟硯冷笑一聲：“看來本王如今，的確是寸步難行了。”

    鳴岐半跪，立馬道：“可要屬下去解決掉王瑜？”

    “如今王爺被禁足與府上，朝中幾乎所有大臣都盯著您，若是任由他們胡作非爲，只怕王府要出事啊！”

    蕭璟硯輕描淡寫道：“今日的局面，本王早便預料道了。”

    “全朝與宸王府為敵，本王並非神人，怎會簡單破局。”

    鳴岐面帶憂色：“京城的情況，怕是朝夕便會大變，暗衛願誓死護王爺出城。”

    蕭璟硯沉眸，如今他若是離開京城，自可去雁北，不過他一旦去雁北，置鎮國候府於何境地？

    裴家滿門忠烈，可他蕭璟硯卻被口誅筆伐。

    鳴岐見王爺不語，臉色沉冷得極，便擔心道：“王爺，您還在猶豫什麼？”

    蕭璟硯冷笑一聲：“本王不能走，也不會走。”

    “主子！”鳴岐十分焦急，如今的情形比當年眾大臣要聯手廢王爺的時候還要嚴峻，若是王爺再不離開，到時候便會有性命之危。

    蕭璟硯淡淡道：“派一部分人，盯緊了齊王府，若是有人馬往雁北去，殺無赦。”

    鳴岐無聲嘆息，到了這個時候，王爺都還先考慮王妃的安危。

    “屬下明白。”

    蕭璟硯把玩這手上的玉扳指，嘴角噙著冷冷的笑意：“蕭雲澤，當真是有意思。”

    “這麼多年來，齊王不顯山不漏水，如今看來他纔是野心最重之人。”

    鳴岐想著，心下不由得沉了幾分，陛下九個兒子，死的死傷的傷，若是仔細想來，這其中不乏齊王在動手腳。

    “傳本王的話，本王求見父皇，有要事相商。”

    “是！”鳴岐退出屋子，臨了看了一眼王爺稍顯蒼白的臉色。

    窗外的下起了鵝毛大雪，王府門口的積雪愈發厚。

    黃昏時刻，王府的大門終於被開啟，小廝連忙掃著門口的雪，馬車停在了府外。

    蕭璟硯裹著厚厚的狐裘，正準備上馬車。

    “宸王。”一匹馬路過王府，蕭雲澤拉緊了韁繩，含笑看著蕭璟硯。

    蕭璟硯微微測眸，掃了他一眼，並未回答，徑直上了馬車。

    馬車逐漸駛向皇宮，蕭雲澤嘴角的笑意愈濃。

    過了今日，月陽的江山，便是他的了。

    於此同時，護國寺內，瞭然閣的大門忽然開啟，小沙彌瞧著師傅從閣內出來，頗為驚喜：“師傅，您出關了！”

    瞭然看了看天色，嘴裏唸了一句阿彌陀佛。

    “青山，你且將後山的門開啟，今日會有有緣人前來。”

    “是，師傅。”

    皇宮，蕭璟硯的馬車停在了大殿門口。

    蘇勝一臉愁容引著蕭璟硯入了皇帝寢殿：“宸王殿下，陛下最近因為朝事煩心，這才導致舊病復發。”

    蕭璟硯闊步進去，殿內龍涎香青煙繚繞，皇帝聽見腳步聲，躺在床上微微側首：“璟硯，你來了。”

    “父皇。”蕭璟硯躬身施禮，在他身旁坐下。

    皇帝蒼濁的目光看著蕭璟硯，虛弱的眼皮微微聳著，十分疲憊。

    蕭璟硯微微皺眉，就算是上次進宮侍奉，他也未見父皇的身子如此。

    “吱呀。”門被推開，一老一少兩個道士端著盒子進來，瞧見蕭璟硯便施禮道：“在下見過宸王殿下。”

    蕭璟硯應了一聲，打量著兩人，眸子微沉。

    老道士上前將盒子裏的丹藥乘上：“陛下，您該用藥了。”

    “這次您急火攻心，需要用猛藥纔可。”

    老道士上前一步，蕭璟硯虛抬手，攔住了他的去路：“藥給本王，你們下去。”

    “這......”老道士猶豫了片刻，一抬眸見宸王心下不由得有幾分懼意，便將裝了藥丸的盒子遞給他：“在下告退。”

    兩人離開之後，蕭璟硯看著丹藥，並未直接遞給皇帝：“父皇吃了這丹藥，當真身體好了許多？”

    皇帝嘆了一口氣：“先前的確是有所好轉，不過昨日卻覺得喘不上氣，今日便如這般了。”

    說著，皇帝伸手，想要服用丹藥，蕭璟硯見他神色渾濁，看到那丹藥時卻變得稍稍精神了幾分，頓時皺眉道：“父皇，這藥兒臣要下去查一查。”

    “給朕！”皇帝怒喝一聲，蕭璟硯的臉色微冷，父皇的狀態，實在是奇怪。

    “蘇勝。”蕭璟硯喚了一聲，蘇勝卻並未進來，而門被開啟時，踏進來的人，卻是蕭雲澤。

    蕭璟硯微微側首，掃了蕭雲澤一眼：“你怎麼來了？”

    “難道六弟能來，本王便不能來看看父皇？”蕭雲澤笑著走到皇帝跟前，並未施禮，反而順勢坐在他跟前，從懷裏取出一枚丹藥：“父皇，可是想要這個？”

    皇帝像是見著水的魚，連連點頭：“給......朕丹藥，給朕......丹藥！”

    蕭雲澤將丹藥餵給皇帝，又替他順了順心：“父皇可感覺好些了？”

    皇帝躺在床上，大口喘著氣，嘴上卻一直呵呵笑著，不似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