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然閣，蕭璟硯抱著裴簌雪踏入屋內，老禿驢的背影和數十年前一模一樣。

    惹人討厭。

    蕭璟硯抱著人站在他身後：“瞭然大師。”

    瞭然聞聲緩緩起身，轉過身看著蕭璟硯笑道：“這數十年來，王爺是第一次喚老衲法號。”

    蕭璟硯神色淡淡，卻比以往拘禮了許多：“你既知道本王王妃出事，專門派人上門傳話，應當是有解救之法，若是你能救她，本王能答應你任何條件。”

    瞭然失笑，眼底神色微沉，他抬頭復看著蕭璟硯，神色嚴肅了幾分：“若是救宸王妃，要用王爺的命來換呢？”

    “換便是。”

    瞭然沉眸，沒有多說什麼，引著蕭璟硯入了一側的內室，“將王妃放在榻上吧。”

    蕭璟硯聞言照做，他十分小心得將人放在榻上，替她理了理鬢角的亂髮，神色十分溫柔。

    “老衲從未見過王爺對一人這般溫柔。”瞭然的嘴角始終噙著淡淡的笑。

    蕭璟硯瞧著他神色有些不喜：“這是本王的王妃，摯愛。”

    “王爺先出去吧。”

    蕭璟硯皺眉：“本王待在這。”

    瞭然笑道：“王爺多待一刻，便拖延一刻救治王妃的機會。”

    “你若是弄虛作假，本王屆時定會拆了你的瞭然閣。”蕭璟硯一字一句道。

    對於這個老禿驢，他沒有多大的信任。

    不過如今，他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瞭然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蕭璟硯看了一眼裴簌雪，轉身離開了屋子。

    屋內，瞭然看著床上的裴簌雪，眼神複雜。

    “一身兩命，還真是逆天之行。”瞭然微微斂眸道，他伸手替裴簌雪把脈，隨即打通她任督二脈。

    “此乃你第一劫，老衲既得故人之託，便助你渡此劫！”瞭然說完，將人後背托起盤坐於榻上，將內力悉數傳於她。

    瞭然格外，蕭璟硯負手而立，天色稍稍暗沉了幾分，似乎是又要下雨的徵兆。

    偏殿的疏影起身，面帶憂色：“這天怎麼又要下雨了？”

    方纔說完，她便看見站在瞭然格外的宸王。

    “王爺！”

    鳴岐聞言立馬起身，闊步出了偏殿到蕭璟硯身旁：“王爺，王妃如何了？”

    “不知。”

    鳴岐知道老禿驢這是把王爺支出來了，便寬慰道：“這老......瞭然大師雖然年紀大，不過似乎是有些東西的，王爺莫要太擔心。”

    蕭璟硯不語，而小沙彌也從主殿出來，對幾人施禮道：“宸王殿下，快要下雨了，您先到殿內避一避雨吧。”

    “師傅既答應了您治好王妃，便不會食言。”小沙彌篤定道。

    蕭璟硯沉默片刻，進來一旁的主殿。

    而其餘人看著王爺負手看在門邊，視線一直待了然閣的方向，微微嘆了口氣。

    “希望瞭然大師，真的是治好王妃，阿彌陀佛。”疏影一邊嘆息這，一邊對著滿殿的神佛祈禱。

    而此時的瞭然閣內，瞭然盤坐在榻上，眉頭微皺，額間已經出現不少細密的汗珠。

    又過了約莫半炷香的時間，他緩緩從榻上下來，將裴簌雪重新扶好躺下。

    “宸王妃，老衲已然盡力，接下來便要看你的造化了，阿彌陀佛。”瞭然腳下有些虛浮，出了瞭然閣。

    而屋外，下起了細密的小雨，雨水打溼了他的袈裟。

    他穿雨而來，好似遺世獨立的仙人。

    小沙彌見著也並未打傘，只是躬身過去，面色帶著驚訝也關心：“師傅，您怎麼了？”

    瞭然虛抬手，示意無事。

    蕭璟硯也闊步出來：“她怎麼樣了？”

    瞭然笑道：“宸王殿下，世事無常，老衲當初說你乃是孤煞之命，如今卻是出現了轉機。”

    “看來是老衲尚未參悟啊。”說完，瞭然往後山走去。

    蕭璟硯眉色微慍，這老禿驢說什麼廢話！

    而小沙彌攔住了蕭璟硯：“宸王殿下，師傅的意思是，王妃身子已經無事了，其餘的便要看王妃自己的造化。”

    “師傅要閉關三年，還勞煩您回宮之後，告知陛下一聲。”

    蕭璟硯腳步微頓，轉而去了瞭然閣，鳴岐和疏影相視一笑。

    “太好了！王妃的身子總算是無礙了！”

    閣內，蕭璟硯抱著裴簌雪出來，幾人回了宸王府。

    是夜，宸王府主院內的太醫們面色十分怪異，他們驚歎道：“這瞭然大師果然厲害，王妃的脈象已經平穩！和往常無異！”

    “當真？”蕭璟硯略帶喜色。

    太醫們紛紛點頭：“臣等不敢胡言，王妃應當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蕭璟硯稍稍舒了一口氣，“你們都下去吧。”

    “是。”

    屋內空寂下來，蕭璟硯看著躺在床上的裴簌雪，替她擦洗了身子：“雪兒，我會等著你醒來的。”

    “你別怕，我一直在。”蕭璟硯柔聲呢喃著，眼底全是愛意。

    “吱呀。”門被推開，鳴岐端了吃食進來：“王爺，您一日沒有吃東西了。”

    “您用點晚膳吧。”

    蕭璟硯掃了一眼鳴岐：“放桌上，出去。”

    話音剛落，蕭璟硯手上的帕子突然掉在地上，他眉頭微皺，眼眶猩紅。

    鳴岐立馬將人扶著：“王爺！您要用藥了！”

    蕭璟硯忍著痛楚，看著床上的裴簌雪，竭力道：“扶本王去書房。”

    他不願意雪兒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是這般狼狽的模樣。

    鳴岐將人扶出去，而床上的裴簌雪，突然皺了皺眉頭。

    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奇怪且冗長的夢。

    夢裏還是皇城，可是皇城內似乎沒有人可以看見她。

    她遊走在皇宮街肆，看著眾生百態，但是這一切，都和她無關。

    鎮國候府的大門口，一個長相十分美麗的女子似乎在等著什麼人，不過一會兒一輛馬車緩緩停下。

    從馬車上下來的，正是鎮國候，裴衷。

    “父親！”裴簌雪上前，手卻在觸控到裴衷時突然落空。

    裴簌雪一時恍然，原來她是不存在的。

    而父親，也不是如今的模樣，是十幾年前，尚且意氣風發年輕英俊的鎮國候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