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進宮。”

    眼看到家了，尉遲淮再次邀請扶淳進宮。

    扶淳咬住了下嘴唇，“怎麼又要進宮啊。”

    “走了。”

    壓根沒休息，兩人再次進宮。

    道君皇帝看兩人去而復返倒感覺奇怪，此刻，尉遲淮毛遂自薦，準備處理一下今年秋闈的事。

    這些事情歷年來都是呂嚴明一群人在負責，裙帶關係格外複雜，三年趕考一次，無論私下裏怎麼樣，表面的風平浪靜始終在維持。

    但今年，可想而知，尉遲淮要頂替了。

    “為何今年尉遲大人要毛遂自薦處理此事？”

    “我懷疑有人在倒賣考卷。”

    “這隻怕不能。”皇上時常喝的醉醺醺的，此刻丟下了酒樽，好奇的問。

    尉遲淮不解釋說明，直接將證據拿了出來，“三年前的前三甲都做了什麼呢？其中之一如今在以戶部做事，他無咎無譽是不是？”

    聽到這裏，皇上眼睛更亮堂了。

    道君皇帝沒有回答，他在原地踱來踱去，許久後這才沉吟道：“是啊，這幾個人似乎都沒做出什麼事來。”

    “此刻，您宣召他們，讓他們來乾坤殿，微臣當著您的面兒測試一下他們。”向來，朝廷的大事小情都有尉遲淮在料理。

    尉遲淮是真正為國為民鞠躬盡瘁之人，他並沒不臣之心，更不會作亂造反，久而久之，尉遲淮已成了皇上的主心骨，中流砥柱。

    須臾，一個叫成百萬的官員走了進來，此人還在家喝酒呢，人才進來一股子花雕的氣味就撲面而來，皇上斜睨一下成百萬，眼神已格外嫌惡。

    “大人喝的東倒西歪呢。”

    打鐵趁熱，皇上先不追究他喝酒的事，目光已聚焦在此人身上，“朕問你幾個問題。”

    “是，是。”成大人這還是第一次被召見，平日裏朝廷人浮於事，尤其是這一群文官，幾乎不需要處理任何事，皇宮硬生生變成了他們的養老院。

    皇上義正辭嚴，“朕今日批閱奏疏，上面有大智若愚幾個字，你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皇上露出困惑的神色，聽到這裏，成大人急忙下跪，顫顫巍巍說：“這大智若愚的意思，乃是形容人的。”

    他點點頭。

    成大人打了個嗝兒，“是說這個人模樣兒好像一條魚。”

    聽到這裏，皇上開始重視剛剛尉遲淮提醒的話，朝廷是如何審查人力資源的，這麼個不學無術莫名其妙的傢伙居然也被弄進來做官了，“你的解釋新奇獨特，很好呢。”

    道君皇帝嘴角的笑容已漸次消失，成大人也感覺氣氛凝重，冷汗直流。

    皇上再接再厲，“一簞食一瓢飲，回也不改其樂，是什麼意思？”這分明是皇上在考他了，成大人頓然明白了過來，“這是孔子家書上的。”

    扶淳憋著笑，在這社會，開蒙的小孩兒就在學四書五經了，而論語乃是四書五經裡重中之重，這簞食瓢飲乃是論語裡頭的。

    此人居然將孔子家書和論語混淆了，真是一派胡言。

    “那……”皇上壓著怒火，笑嘻嘻的問：“這且是什麼意思？”

    成大人嘬牙花子，“這是說，有個人他家裏窮的鈴兒響叮噹，家裏只有一罐子冷水和半個窩窩頭了，但此人還喜滋滋的。”

    聽到這裏，皇上忍俊不禁，但衣袖裏的拳卻用力攥住了，“你解釋的很不錯，淺顯易懂，好了，朕沒有什麼問題了，你退下吧。”

    那人被老太監林全畢恭畢敬送了出去。

    從乾坤殿出來，成大人恐懼極了，冷汗淋漓，“千歲，陛下這是什麼意思啊？”

    “陛下最近喜歡上了看書，又是不求甚解，看到奇奇怪怪的東西總想要找個人問一問，大人不要多心，大人剛剛回答的是的確不錯的。”

    那是最低能的問題，不說國子監翰林院的人了，就是一般小孩子都會回答，但作為朝廷敲定的前三甲，此人一點不清楚，這多少有點說不過去。

    “好了，咱們就不聊這些了，大人您慢著點兒，老奴攙您。”

    成百萬回家後，想到了家鄉的生活，曾幾何時，他倒賣了稻田拿了銀子到帝京，因了這些銀子，財大氣粗的成百萬才做了官。

    那邊安排他進翰林院，做一個可有可無的官員，平日裏他花天酒地習慣了，久而久之也就安穩了下來，他的確想不到三年了，皇上終於召見了一次自己。

    皇上問的那些問題對他來說實在是有夠深奧。

    回來後，成百萬還以為自己大禍臨頭，卻哪裏知道自己安安穩穩的，皇上那邊也沒來人，這不免讓成百萬心頭焦慮。

    就這麼兩三天過去了，毫無波瀾，成百萬這才放了心。

    他何嘗知曉，此刻自己已納入了黑名單，息塵已去調查了。

    很快息塵將成百萬以及不少官員的名單調了出來，他第一時間將名單送到了尉遲淮面前，眼前攤開著一張紙，尉遲淮薄涼一笑。

    扶淳卻嘆口氣，“他們都是做小買賣的，怎麼就搖身一變成了官員了？”

    “咱們不是有一個嚴格的制度。”

    科舉制是階梯式的，一般的布衣需考取秀才，秀才考進士，進士纔有資歷到乾坤殿來。

    最後一關叫殿試，儀式感很強，但每一年殿試時人多勢眾，皇上未必會一個個去調查，這讓不少人成了漏網之魚。

    所謂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呂嚴明是產業鏈最末端的野獸，因職務之便會安插這群人到地方上，亦或讓這群人在朝廷尸位素餐，三省六部中有頭有臉的合起來叫“文武百官”，說是一百人，實際上光三品上下的就有二百多。

    至於其餘芝麻官多到不可思議，這群人毫無建樹。

    此刻成百萬的資料已被送到了皇上手中，皇上詫異，“按三年考一次的時間段看，成百萬絕無可能在一年之內就上了這龍虎榜，朕以為，此人假冒偽劣！”

    “他是個生意人，而朝廷有不少這等生意人，算一算也是可怕，微臣會在最短時間內將這群人的名單給您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