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張叔平驚訝的慘叫了一聲，對面那熟悉的女子乃是前段時間伺候在公主身邊的，張叔平忘記了她叫什麼名字，但卻清楚這侍女和殿下，和崔嬤嬤關係不錯。

    就在張叔平以為這侍女會招呼眾人將自己五花大綁送回去的時候，這侍女卻勇敢的靠近了他，“張大人，今日大家都出去尋尉遲大人了，府上靜悄悄的，你如若相信我，我設法送你離開。”

    張叔平想不到一個和自己僅僅是數麵之緣的女孩居然會說出這等話來，他感動不已，“姑娘，但願寧送我離開，這輩子我是不能報答您了，但來世我張叔平就是當牛做馬也會報答你。”

    說到這裏，張叔平朝女孩珍而重之的保全。

    那女孩噗嗤一笑，“好了，我找破衣服給你，你現在旁邊等等。”女孩指了指旁邊一塊高大的假山石，張叔平躲在了背後。

    本以為這少女會一去不返，哪裏知曉這姑娘乃是個一言九鼎之人，很快的就到了這裏，她警覺的觀測一下週邊，發覺的確沒有偷窺者，這才小心翼翼進入假山石，“你快更換這個乾淨衣服，等你弄好了，我帶你離開。”

    女孩等了片刻，張叔平已更換了衣服。

    她將張叔平那髒兮兮的衣服丟在了枯井之中，這才帶了張叔平到後院去，後院有一個狗洞，女孩指了指外面，“我知道你們文人都是自命不凡的，但如今時過境遷，你已不是那能揚眉吐氣的角色了，此刻你快速離開，一旦讓他們發現了，定會返回來折磨你。”

    張叔平點點頭，忽而眼睛溼潤了。

    他不知自己是感動了亦或單純是傷感，他用力點點頭，狗一樣的手腳並用從那豁口中爬了出去，外面是個荒廢了的庭院，一堵牆的另一邊能聽到有稀稀落落的人類交流的聲音。

    實則，張叔平已安全。

    此刻，圍牆另一邊女孩招呼了一聲，“張大人，忘記給您銀子了，快，給您。”

    女孩說話之間將自己的錢袋解開丟在了對面，張叔平撿了起來，那女孩又拔掉了自己頭頂的銀簪子丟了過去，張叔平感激不盡。

    大約那女孩怕出亂子，此刻已經偷偷摸摸離開了，張叔平攥著銀簪子，心情很複雜。

    他明白，此刻不是胡思的時候，張叔平快速的從那殘缺的房屋中蜷縮了出去，外面是集市，人來人往，看著熱熱鬧鬧，但如今這一切熱鬧和自己已沒半毛錢關係。

    張叔平忽而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他急忙躲避，等那熟悉的背影消失，張叔平才鬆了一口氣。

    此刻，那背影的主人一口氣進入了一個宅院，這宅院說大不大，但和附近那低矮錯落的房子比較，還算首屈一指的。

    婦人家已進入了屋子。

    內室，有個貌美如花的年輕少女。

    少女笑盈盈的，“姑母，您回來了。”

    “回來了。”原來，這是崔嬤嬤。

    崔嬤嬤自打從公主府出來後就和自己的侄女兒生活在一起了，這侄女兒是也大丫鬟，才延平王府上聽差呢，那延平王也不是正經人，所以這侍女看似是一般的角色，實際上還是填房。

    但這延平王出手闊說，雖沒給這女孩名分，但卻給了這女孩不少銀子，這宅院就是延平王為她買來的。

    當年，崔嬤嬤的姐姐生病駕鶴西去，那時，崔嬤嬤的姐姐就叮囑自己的女兒，“你要到帝京去，這窮鄉僻壤生活著，你將來不要說出頭之日了，你想要找個如意郎君都難上加難，你離開這裏吧，到帝京去，尋你姑媽去。”

    女孩點點頭。

    “你姑媽在公主府呢，雖說是個下人，但卻和就那些下等人是完完全全不一樣的，你姑娘獨當一面，很是厲害，我會修書一封，固然你們素未謀面，但我想，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姑娘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崔珏，你要自力更生，你啊，以後也要和姑媽一樣，就算是做下人也要做下人裡頭一等一的。”

    在她彌留之際，依舊在為女兒的未來鋪路搭橋。

    其實，就連崔嬤嬤的姐姐都不知事情會如何醞釀，怎麼樣發展，但這的確是她能為女兒安排的唯一出路了。

    崔嬤嬤姐姐病故後，崔珏一路乞討來到了帝京，她不但身無分文，而且多年來爲了給阿孃治病還弄了個債臺高築，臨走前討債的將門檻都踩斷了。

    有人言之鑿鑿的警告，“一個月之內你要還是不能將我三十兩銀子拿出來，我將你母親的墳都要挖出來。”

    崔珏是離開了，但也擔心個把月之後自己不能湊夠銀子，母親會曝屍荒野，她一路乞討，心亂如麻，自己這窮困潦倒的模樣，人姑母會接待自己嗎？

    終於，崔珏還是來到了帝京。

    終於，透過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崔珏聯絡到了姑母，兩人一見如故，當得知姐姐病故後，崔嬤嬤氣憤填膺，咒罵起來，“當初我多次讓她進城來，她就是不聽，非要我行我素，如今好了，死在了外面。”

    聽崔嬤嬤辱罵自己孃親，並且不斷用侮辱性的字眼兒，崔珏心都涼透了，還以為崔嬤嬤會置之不理，但哪裏知曉，崔嬤嬤數落完畢，立即讓下人伺候自己沐浴更衣，當得知崔珏還欠債二百兩以後，崔嬤嬤立即給了崔珏二百，以及一輛馬車。

    三日後崔嬤嬤回到了鄉下，將那些地痞無賴的錢都還了，再次回京，崔嬤嬤這纔開始教習崔珏。

    “你我都是女人，女人啊，這一輩子總是身不由己的，你阿孃安排你投奔到這裏，可不是要你好吃懶做來的，我固然有錢，但我這錢也總有枯竭的時候，在這寸土寸金的帝京，女不強大天不容，所以，我如今準備培養你，要你將來做一個衣食無憂之人。”

    在帝京，女子的生存空間被嚴重壓縮了，女孩不能經商做買賣，不能拋頭露面，而帝京又是沒有農田的，所以就連有力氣的女孩也沒了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