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賭坊
“淳主兒,抱歉,我心情不好。”
“誰心情好了,人活著不都這樣。”扶淳板起面孔就教訓。
春琴無地自容,連連點頭。
扶淳開涮完畢,在外面去溜達了一圈兒,已是快中秋節了,長街上人來人往,有高鼻深目的色目人,他們金髮碧眼,看著人高馬大。
有扶桑來的浪人,他們握著武器,不時地用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著遠處,還有帝京的人,大家來來回回,扶淳找了個可以吃夜宵的地方,兩人靠近。
這是個名符其實的路邊攤。
掌櫃的是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那老人速度很快,也很愛乾淨。
為兩人做了鱔絲麵,紅油撒在上面,蔥花被滾燙的高湯激出一種香馥馥的氣味,尉遲淮從來不吃路邊攤,對這種食物更是敬謝不敏。
但扶淳卻一笑,“快吃吧,這個纔是正兒八經色香味俱全的東西,你以為酒樓內的東西就好吃了,亦或帝京的御膳房內做的滿漢全席就了不得?”
實際上,這經驗也是扶淳逐漸總結出來的。酒樓內的菜都是味道比較清淡的,偶爾吃一次還好,但這才菜餚帶來的那種感覺完全和家常菜帶來的不同。
看尉遲淮嫌惡,扶淳拿起來筷子左右開弓就吃。
“果真好吃?”看扶淳食指大動的模樣兒,尉遲淮好奇的很,扶淳抿唇一笑,“你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在皇宮,或者毋寧說在名流圈內,大家講究個“食不言寢不語”,但尉遲淮卻發現對面幾個江湖人正在嘻嘻哈哈插科打諢,大家一面聊天一面吃東西,似乎這也是促進聯誼的某種手段和方式。
扶淳吃的很過癮,從額頭上那茂盛的汗珠子就能看出她有多愜意。
尉遲淮勉為其難的動筷子,實際上也沒抱希望,但哪裏知道那麪條兒滑膩勁道,與衆不同,儘管他從小到大吃過不少麪條,但那些麪食和今晚的鱔絲麵壓根就沒辦法相提並論。
今晚這麪條吃的他心曠神怡,恨不得再來一碗。
看尉遲淮破格在吃麪,扶淳也笑了。
兩人吃過東西,味蕾得到了滿足,扶淳又買了檳榔和薄荷葉,兩人一面吃一面往前走,扶淳兀自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感和自己扮演的角色,將碎步變成了正步,且一面走一面還不時偷摸一下異性的屁股。
這一路過去,她那鹹豬手說出手時就出手,鬧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婦一個個都輕嗔薄怨,當這些姑娘做好了破口大罵準備的時候,回頭一看,卻發覺調戲她的登徒子居然是一個一表人才的青年,因此,那些汙言穢語也都吞嚥下去了。
入夜。
帝京一片千紅萬紫,看著美輪美奐,絢爛的燈光暈染出一片歌舞昇平,扶淳優哉遊哉。
兩人穿過一條長街,走到路盡頭。
此刻天已昏暗了下來,這時遊手好閒的小偷和那有錢沒地方花的達官貴人就開始到夜店消費了,視線盡頭,可以看到有個懸掛在店鋪上的銀鉤。
那銀鉤隨風搖曳,撩撥著無數想一夜暴富之人的慾望。
兩人才剛剛到這裏,就看到入口,那裏懸掛了一張厚重的黑色門簾,內外隔絕,不知道里頭是一個什麼樣光怪陸離的世界。
就在扶淳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一個彪形大漢被兩個男人硬生生丟了出來。
那人的身體猶如炮仗一般落在了地上。
緊跟著,那男子發出了一聲悶哼。
他呆若木雞一般坐在了地上,任馬車往來都無動於衷,那雙枯竭了光源的眼睛猶如被慾望掏空了一般。
此刻,彪形大漢起身回到了賭坊門口,“讓我進去!”
他憤怒的嚷嚷起來,“讓我進去翻本啊,我很快就有錢了,你們這些嫌貧愛富的狗腿子,你們知道什麼啊?大爺之前腰纏萬貫,你們看到大爺不和大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嗎?如今你們瞧不上大爺了,讓大爺火速進去。”
“大爺今晚手氣好,一定會賺到銀子的,趕明兒大爺又有錢了,你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放我進去。”
那彪形大漢眼看著就要硬闖。
站在門口的是兩個雕塑一般的男子,他們高低胖瘦幾乎一樣,再仔細看,會發現這倆面無表情之人似乎公用了一張臉。
怎麼說呢?這是兩個孿生兄弟,兩人脾性都不怎麼好。
那彪形大漢在兩人對面嚷嚷著。
只見左邊的護衛兇巴巴的怒吼,“滾啊,能有多遠就滾多遠。”
右邊的那個已握著拳頭警告,眼瞅著那鐵拳就要落下,“滾啊,否則見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打我?”
彪形大漢指了指自己,“當初大爺有銀子的時候,你們都好像狗一樣,如今狗都成了人了。”
話才說到這裏,那倆人狂怒,上前就教訓。
那傢伙被打人仰馬翻,鼻青臉腫,看得出,倆護衛是動真格的。
那人蜷縮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著,但他的眼睛始終死死地盯著銀鉤賭坊,似乎,那縹緲的燈火會帶給他最溫暖的希望。
似乎,他的家就在這裏。
此時此刻,扶淳聳聳肩,真想上去羞辱一下這傢伙,真想上前去唾棄,但畢竟還是忍住了。
“那人以為自己會賺到銀子。”扶淳嘆息。
尉遲淮點點頭,“這等人多了去了,不知什麼叫見好就收,久賭必輸的道理已被他們忘記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些人只要嚐到了一點兒甜頭就再也不可能離開或不繼續了,這也就是為何數以萬計之人每天都出入於銀鉤的主要原因了。
大家都認為自己是上天的寵兒,認為命運一定會特殊的眷顧自己。
但現實是什麼呢?
只要不停地去賭博,最終一貧如洗,哲等人完全不值得可憐和同情,扶淳起初還惻然,此刻已嫌惡,朝著地面唾了一口唾沫。
兩人準備往前走,就在這時,旁邊巷子口出現了一個鶉衣百結的女子,這女子似乎是那彪形大漢的姐姐,自然了,這是扶淳從年齡和模樣兒來判斷的。
但哪裏知道這女子才靠近已哭啼起來。
緊跟著啜泣:“當家的,大當家的,你和我回家吧,回去好好兒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