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賭坊
禹城有數個賭坊,公孫御帶許含章來的是城東的一個。
兩人在路上花了一個時辰,到禹城的時候,天色還亮著,燈火卻已經先點了起來。
嘈雜的人聲中,許含章的雙目也被點亮了。
這就是古代的夜市嗎?
繁華而充滿煙火氣的市井街道。
她忽然想到某部電視劇裡面的場景,富麗堂皇的太上玄元燈,伶人的花車斗彩巡遊,胡姬酒肆奔騰歡快的胡旋舞……
公孫御看出她的嚮往,說道:“待今日事了,便帶你去逛一逛。”
“好!”
申時初牌響一開,賭坊便開始營業了。
兩人登上賭坊對面的茶樓,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從這裏往外看,就能清楚的看到賭坊門前五花八門的客人。
許含章想起之前公孫御說是要與一個官員府上的管事打交道,便問:“到底是誰家府上的管事?”
“是升州府繼任使君劉元和家的大管事劉蒙。”
“繼任使君?”
那不就是接替宋展父親的官員麼?
“這個劉蒙,也姓劉,難道是個賜姓家奴?”
能被主家賜姓的,都不是普通的僕從。
“嗯,聽說他極受劉元和的信任。”
許含章明白了,便不再多言,耐心坐在那等著。
對面的塗山博坊是禹城最好的賭坊,雖然抽成多了點,但賭坊裡十幾個專精打行漢子鎮守,秩序井然,少有欺詐搶奪之事發生,且門口迎客的那位,可不是一般的夥計。
這人在行當裡滾爬的久了,練就一雙隼眼,打眼就知來客是黑是白,是富是貴。亦或是販夫走卒,地痞流氓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若有小偷小摸的宵小之輩,便早早禮送出去,時間一長,這些心懷不軌的溜子們也就不來塗山賭坊了。
所以城中但凡有點身份的人,都喜歡來到這裏來,誰也不希望放鬆娛樂的時候被烏七八糟的事擾了興致。
許含章在對面二樓看著,公孫御便將這裏邊的細處說與她聽。
“這種身形壯實,手臂習慣性屈在腰間仿若握刀的,大多是各個衛所裡下了職的千戶百戶,或是小把總。這個穿著富貴,昂首挺胸不拿正眼看人的,應該是大戶人家遊手好閒的二世祖。那邊面上帶笑,眼中卻透著精明之色的,八成是附近縣裏來的鄉紳胥吏……”
許含章聽得津津有味,突然一指迎面過來的三人,“那這幾個呢?”
公孫御拿目光一瞟,挑眉道:“這就是咱們要等的人。”
許含章立即來了精神,細細朝那人看去。
迎面走來的三人,為首一人穿著青袍皂靴,步伐不緊不慢,一手背在身後,相貌還算板正,但神色間透著世故,雙目也難掩油滑。
他身後跟著的兩人,一個穿著短打布衫,手臂與方纔那幫衛所的人差不多,習慣性的放在腰間。另外一個穿著皂布長袍,頭上戴著巾子,看上去倒像個從事文職的。
許含章猜測道:“這管事,不會是帶著家裏的護衛和賬房出來了吧。”
“賬房管錢的,護衛負責安全,倒也不是沒可能一起出來,劉蒙是劉元和的心腹,能與他來這種地方的,興許也是劉元和身邊得力的人。”
“咱們什麼時候下去?”
“等一會。”
許含章看著下面三人進了賭坊,心中若有所思。
公孫御接近劉府上的管事,必定是察覺到這新任使君有異,想從劉蒙這裏入手。
那麼宋家遭人屠戮大機率不是因為遭人報復,而是擋了別人的道。
所以,這個劉使君上面的人,為什麼要握住升州府的權柄?升州府並非關防,也非腹地,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某人冒這麼大的風險,也要得到升州府?
她試探的問:“之前你曾與我說起,升州府興建行宮這件事,是鎮南王妃的孃家新建侯提議,這個劉元和,跟新建侯,可有什麼關係?”
公孫御聞言面色驟變,冷目盯著許含章看了半晌。
許含章心下一突,說:“我就是隨口問問,你要是不方便說,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公孫御的目光逐漸放鬆下來,“你倒是敏銳。”
許含章乾笑一聲:“大概是因為我心裏只存著行宮這一件大事,所以才聯想到了一處……”
公孫御不置可否,也沒有要追究的意思。
他說道:“劉元和與新建侯並無來往,甚至有些許過節,但這一切很有可能只是假象。因為一向不在意朝政的昭王罕見表態,也對升州府興建行宮一事表示贊同。我暗中查訪,這個劉元和,曾受昭王點撥提拔,只不過少有人知曉。”
許含章皺眉:“難道宋家的事,真與行宮之事有所關聯?”
公孫御默了默,說道:“宋家出事之前,昭王曾替皇上道升州府檢視,也曾到訪宋家。”
許含章心中大駭,手指不由得縮緊了,“可我好像聽百姓議論過,說昭王是有名的賢王……”
“你說的沒錯,昭王聲名在外,皇上也十分倚重他,只是他不喜朝堂政事,並不經常過問。”公孫御鼻中發出輕微的冷哼,“但,太過重名聲的人,往往都不太乾淨。”
許含章心中微凜。
看來行宮之事必定關乎許多人的利益,或許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隱秘,要不然,何至於屠殺宋家滿門也要將升州府握在手裏。
不過,公孫御這個傢伙,分明是一定會去查行宮這件事的,還誘騙自己與他做交易,真是可惡。
公孫御彷彿看出她的想法,“怎麼,反悔了?”
許含章瞪他一眼,露出一副“你不要小瞧我”的表情。
“有什麼好反悔的,既然已經達成了合作,就該有始有終有頭有尾的。”
“如果有危險呢?”
許含章手指無意識的撓著桌面,歪頭看他,“你會保護我的不是嗎?之前你還說,有你在我身邊,沒人敢宰我。”
公孫御看著她晶亮的雙眸,心頭輕顫,卻沒有給她答案,只道:“他們進去有一會了,走吧,我們也去。”